老太太找了一圈的旧友,无人搭理,最好放下电话心力交瘁地哭骂报社编辑。
一室死寂,安静了好几天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让习惯了门庭冷落的一家人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老太太随即扑了上去,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只觉得头顶的天都亮了,抓住救命稻草般祈求起来。
电话那头的祁老爷子语气比那天在医院让他们滚蛋时还不好,却奇异地没有发作,只是在老亲家幽幽的哭声里沉声道:“你们带着那个小兔崽子来医院一趟。”
这意思明显就是有门儿。放下电话后,全家人都惊了,史南星折腾到了祁凯的头上,熟知老爷子心性的他们都一早笃定两家势必绝交。史母望着全家唯一表现得胸有成竹的儿子,不禁发问:“你究竟干了什么让他松的口?”
史南星阴着脸一整衣襟:“他最宝贝的东西。”
史家人出门的准备像是在拍谍战剧,史南星出门前疑神疑鬼地让人排查好久才上的车,车离开车库之前,他便将后座的窗帘结结实实拉了起来,特殊时候,身不由己。
听说沙蓬已经离开西南,史南星不确定对方会去哪里,但很大可能是燕市。
他切断了自己一切对外公布的联络方式,就是为了躲开对方的耳目,先前约定好的交款期限已经超过,在彻底离开国内之前,他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加护病房里的老爷子还是老样子,看起来身体恢复不少,精神奕奕的,用那双格外阴鸷尖锐的浑浊双眼定定地盯着史南星。
史家人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和解仪式,但事实明显与他们想象的不同。
气氛诡异沉默了许久之后,祁老爷子苍老的嗓音响起:“祁凯过去的那些事情,是你放出去的吧?”
史南星微微一笑,在家人错愕的注视下找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开始为祁老爷子削苹果。
祁老爷子怒极反笑:“你很聪明,知道还是要从祁凯身上下手,以此逼迫我。不枉费我教导你那么多年。”
“我说过,有些船一旦上来,就永远下不去了。”史南星低头看着苹果,躲开这位过去的家人再不复以往的视线,语气不紧不慢,“更何况我还是留了一线的,比如有关您的东西,我就一点都没拿出来,全烂在这里。”
他拍拍肚子。
这是无比直白的威胁,祁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稍歇时喝了口水,哑声询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走。”史南星的目光终于与他对视,烈火般焦灼,“越远越好。”
史家没有这个能力,但他知道祁老爷子有,当初群南事发,就是老爷子为他联系出的国。只是那次的离开是暂时的,这一次,期限却是永久。
祁老爷子已然是心灰意冷,被一个从前无比疼宠的孩子威胁到头上的感觉并不好过,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风光一辈子,临了临了,怎么就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初有多宠爱,现在都有多憎恨,但为了大局着想,他除了退让没有更好的选择。
史南星毫不意外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却出奇得并不觉得多么高兴,那种空茫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在祁老爷子厌恶的目光中,他知趣起身告辞,临走前终究还是问起了那个自己今天一直都没能看到的熟悉的身影:“祁凯呢。”
老爷子平静地回答:“最近风声紧,我把他送去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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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联系的路子,当然跟普通偷渡不同,他找了一艘巨大的外资游轮,让史南星混在游客中浑水摸鱼。
史家掏空了所有账面上的资金,女人们甚至变卖了一部分珠宝,统统兑成美金,让史南星随身携带,以便于出国之后,用在那边的假id注册新的合法户头。
游轮的阴影下,史家人哭成泪人,就连强壮的父亲都纵横着泪水,唯独史南星抬头望着巍峨的船身,眼中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走吧。”拥抱过后,史父满眼不舍地为儿子整理外套,“出去之后,记得好好过日子。短时间内别联络家里,我们会想办法和你联系。”
“你这一走,下次见面得是什么时候?奶奶没多少年好活了,也不知道临死前还能不能再看你一眼。”老太太哭泣着抚摸孙儿的脸颊,想想将手上带着的金手镯也取下来,塞进了史南星的口袋里,喃喃道,“好好的,我孙儿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星星,算妈求你,咱们去自首,咱们就在牢里呆它个几年,至少家里人还能有机会去探望你,咱们何苦跑那么远?”
史南星给了母亲一个拥抱,在对方越发澎湃的泪水中,硬着心肠推开:“我走了。”
女人们在身后碎步追赶,直至被挡在登船通道外。
史南星强自镇定地递出证件,在对方审查时一颗心悠悠提起,直至对方放行,才终于落地。
他将行李放进客舱后,到甲板处低头,家人们仍旧等候在那里,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拼命招手示意。
傍晚,游轮启动,渐渐拉开了游客们和岸上送别的亲人的距离。
史家人始终站在那里,从一丁点米粒的大小直至消失不见。
史南星望着远处绚烂的海岸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游客们喧闹激动的尖叫充斥了整个甲板。
史南星安静地扶着栏杆,像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游人,过往在背后那片土地的生平尽数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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