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平常不太看报,等他看到了那张三四个豆腐块大小篇幅的大盘内容时,已经是一个月后,而他的五十万,也早已经在这段时间内翻涨了数倍,价值飙升到了两百多万。
林惊蛰翻了翻就放下了,他心中奇异的没什么波动,与之相比,好像还是眼前收拾到一半的行囊更加重要些。
周海棠的父亲今天也请假没去工厂,同邓父邓丰收一桌坐着,俩人一块抽林惊蛰从申市带回来的烟,你一口我一口,小心翼翼不肯浪费每一口。
邓丰收眯着眼睛看着报纸,他不太了解体制外的世界,颇有些惊叹:“嘿,这外头居然开始大张旗鼓地搞起资本主义了。”
周父摇了摇头:“咱们郦云也有人去了,就煤炭厂的两个工人,厂里听说之后,直接把他们开除了。你说这搞得,工作都没了。”
邓丰收心有戚戚:“咱们可得脚踏实地点,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别老搞这些虚的,那都是没影的事!”
正在叠衣服的高胜和周海棠闻言抬头对视了一眼,同邓麦一起将视线投向林惊蛰。
林惊蛰面无表情地回以目光,警告他们不要瞎说话,余光捕捉到一道人影,又迅速转身露出个懂事的微笑:“周阿姨。”
“哎!”周母抱着个罐子从外头进来,满脸慈祥,“惊蛰,你上次不是说阿姨腌的茄子好吃吗?阿姨刚摘了些细茄子,晒得特别韧,特意做了一罐给你带去学校吃。唉你别拿你别拿,这个重,我放在海棠的袋子里,你让他帮你提到学校宿舍。”
说着又朝周海棠袋子里塞了几瓶诸如腌萝卜酱笋之类的小菜,好像生怕孩子们在燕市吃不好似的,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
胡玉和邓母翻着以往的报纸在那研究,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零下二十度?这得多冷啊?燕市这冬天这也太可怕了,咱们去年冬天最低温度多少度来着?”
“零下五度?反正也冷得够呛了,零下二十跟零下五差别大不?”
邓丰收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那还用说吗?十五度的差别,二十度的天跟三十五度能一样?”
邓母便发愁地抖开原本收拾在袋子里的棉衣,反复地摸:“这估计不够厚啊……”
“给他们钱,让他们的到学校自己买去!”周父拍了拍桌子,朝老婆道,“行了!你也别塞了,袋子都快给你塞破了,你怎么不把煤球炉也给塞进去?”
家长们乱成一团,林惊蛰特别想笑,跟几个小伙伴一起蹲在那试妈妈们赶工纳的布鞋。
布鞋的鞋底很硬,但吸汗透气,穿起来十分凉爽,妈妈们的审美不错,款式竟很有些后世红遍大街小巷的渔夫鞋的味道。
穿着那身白色休闲服,踏上布鞋,他很江湖神棍风范地提着自己格外轻的行李袋(这也是巧手的妈妈们亲手做的),里头只放了一些必需用品和几套夏季较薄的换洗衣服,同大家长们告别。
场面一时静默,妈妈们的眼眶偷偷地红了,聚在一起抹着眼泪,爸爸们闷头抽着烟,不发一语,邓丰收半晌后问:“不送你们,真的没事?”
“我觉得不行。”周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还是请个假……”
“真的不用了。”林惊蛰已经拒绝了好几次,此时仍笑着回绝,“我们四个人结伴,到省城坐火车直接就能到燕市,学校接新生的人就等在火车站里,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往返几天时间,车票贵不说,还得耽误多少事?”
这一家的长辈,胡玉临近开学走不开,邓妈妈和周妈妈都没出过远门,送完人自己回来更危险,邓丰收手上的古董案到了收尾阶段,整个专案组都靠他领导,决计走不开,周父嘛……
暖瓶厂近来一直试图找茬搞一批职工下岗,这趟假请完,回来他估计就不用工作了。
林惊蛰倒是有心让他和周母自己创业,只是现在时机没到,本钱又全压在股票里,为时尚早。
诸多困难大家心知肚明,父亲们很愧疚,孩子们第一次上大学,自己竟然不能送行,实在是非常不负责任了。
邓妈妈抹着眼泪将自己做好小腰袋拿过来,绑在几人的腰上,千叮万嘱:“学费和最近半年的生活费都缝在里面了,给你们捆在腰上,绑了死结,到学校缴费时再打开知道吗?千万记住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点的东西,车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太死了,大家互相照顾着,要多小心!”
邓麦给了林惊蛰一个眼神,林惊蛰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收下。
绑完了钱,便开始发路费,给完了三个孩子之后,妈妈们硬是要塞给林惊蛰一百块。
林惊蛰推拒道:“我身上真的有钱!”
“你收着!费什么话!”胡玉吸了吸鼻子,硬是塞进了他的兜里,不容拒绝地拍了他后背一把,仰头看着他,表情似哭似笑,“臭小子,什么时候都长那么高了。”
家长们送着孩子到了巴车上,一路不住地叮嘱各项注意事项,直到车快开了,才不得不下去,又相互依偎着望着车窗落泪。
周父抽了有半包的烟,他望着儿子的脸,心中愁苦的同时充满欣慰。
儿子要去燕市读书了,再过几年就是个大学生了。他和妻子都有志一同地隐瞒下了前段时间四处借钱的窘境。
车开动后,邓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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