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吵吵嚷嚷,尖锐刺耳的女声尤为突兀。祁言站在中间,因个子高而显得扎眼,她微昂着头,没说话,这个距离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陆知乔心一紧,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双腿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都说了我儿子不是故意的,小孩这个年纪懂什么啊?你当老师的一点度量都没有,还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说话的是一中年女人,扎着低马尾,身量矮胖,额前卷曲的碎发凌乱飞翘,一双吊梢眼显出满满的刻薄。
她说着扯过杵在旁边的男孩,气道:“你看看!脸到现在都没消肿呢!”
男孩个头高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缩着脑袋唯唯诺诺的样子,那双吊梢眼简直是与中年女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左脸颊有些红,隐约浮着淡淡的指印,不仔细看瞧不清楚。
“我儿子好好的送到学校来,就是让你这么打他的?谁家孩子不犯错啊,用得着下这种狠手吗!现在的老师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个牛的……”
中年女人恶狠狠地盯着祁言,嘴里骂骂咧咧。
祁言脸色发白,微昂着下巴,安静地与她对视,幽深的眸里透着彻骨寒意,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旁边的杨清看不下去了,上前理论:“什么叫当老师的没有度量?你儿子这叫猥|亵好不好?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事了?嘴长在他身上,说什么都是对的是吧?现在就敢对老师下手,长大了不得了!”
另一位围观的老师也帮腔:“是啊,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样,全凭小孩子一张嘴说,万一撒谎诬陷呢?祁老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你们意思是我儿子撒谎?他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撒谎?”
走近了,清楚地听到“猥|亵”两个字,陆知乔脑子一嗡,心猛地往下坠,顾不得许多就冲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争吵被打断,几人齐齐转头望过来。
那瞬间,祁言呼吸一滞,紧捏的拳头倏地松开,眼前浓厚沉郁的黑暗被撕裂一道口子,光芒透过裂缝照进她眼底,死灰都化作尘土。
她下意识想伸手,忽而意识到什么,抬到半空的手硬生生缩回来,佯装自然地拂了拂头发,生生压下眼底所有情绪。
乔乔啊。
你怎么会来。
“你是?”杨清疑惑问道。
“我……”陆知乔张了张嘴,快速反应过来,看向祁言笑着说:“祁老师,我来接我女儿放学。”
方才脑热冲过来,全然没顾忌什么,这会儿猛然醒了神,她只是个家长,没身份亦没立场掺和老师与其他家长之间的事,她只能先表明缘由,给自己一个下得去的台阶。
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家长来找祁言的麻烦了,她这样滑稽可笑的打岔方式根本毫无作用,若没有及时掩过去,反倒惹人怀疑。
幸好,她控制住了自己,也反应得及时。
“诶,你也是家长啊?”不待祁言说话,中年女人开口了。
她两手一拍,以为找到了同盟军,扯开嗓门道:“那你也来评评理。我儿子今天上午跟同学在教室玩闹,男孩子嘛,推推搡搡很正常,刚好祁老师在旁边,一个没注意碰到了祁老师x上,结果就被一巴掌抡成这个样子,你瞅瞅。”
说着又指了指男孩的脸。
“我儿子说是被同学推了一下,这很明显不是故意啊,孩子在家那么老实,从小到大都没欺负过女同学,怎么可能故意干这种事?还猥|亵?乱讲话是要负责任的!”
“肯定就是看我儿子不顺眼,哪个老师没事课间到教室后面去啊,找借口呢在这,故意的!这种老师说不定也欺负你家女儿……”
女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像只老麻雀,聒噪得很。
陆知乔脸色愈僵,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沉声打断:“也就是说你儿子确实上了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女人噎住。
“知道什么叫自卫吗?既然你儿子确实有碰到老师,老师出于自我防卫做出了本能反应,就没有错。还是你觉得,老师应该跟你儿子说碰得好?鼓励他?”陆知乔神情平静,一字一句却咄咄逼人。
这女人叽叽呱呱半天,车轱辘话反复说,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孩子受了委屈,拼命开脱,甚至反泼脏水。
并且混淆视听,试图制造莫须有的对立,把她拉入自己阵营。
没主见的家长很容易被绕进去。
凡事有因才有果,以果推因简直荒唐,制造矛盾更是蠢。
“诶,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难道老师是故意的?”陆知乔冷笑,眉眼透着凛冽的威压。
“冤有头债有主,祁老师也是受害者。你说你儿子是被人推了,就应该去找那个推你儿子的人算账,他今天敢推你儿子碰到老师身上,明天就敢推你儿子去撞车。小小年纪这么坏,拿同学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玩闹过头就是犯罪,你作为家长难道不害怕?”
一番话直击要害,中年女人顿时哑口无言。
假使这位家长还能明些事理,自然知道该找的不是老师,而是推他儿子的学生的家长,但以她方才那番无理取闹的态度来看,八成还是要找祁言的麻烦。
就好比正常规范行驶的车,撞到一个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想自杀的人,不慎撞死了。家属要是没有良知,多少都得讹司机些钱。
她一个旁观者,没有立场插手,亦没有资格干涉。
她尽力了。
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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