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床头灯照亮了这方寸之间,齐乐人钻出被窝靠在枕头上,侧着脸看宁舟,笑眯眯地说:“我们来聊天吧。”
“……”说好的很晚了要早睡呢?宁舟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但还是点了头。
齐乐人还挺擅长聊天的,没办法,能说会道也是演员的职业素养,不然记者采访的时候张口结舌,对方尴尬自己也尴尬,上节目的时候更是气氛凝滞,冷场的杀伤力巨大。
眼看女神同意了,齐乐人就叨叨絮絮地和她聊了起来,越聊越凑近,到最后已经歪着脑子靠在人家肩上给她看自己的照片了。
“这张是我七岁的时候拍的,那会儿我哭哭啼啼不想去上学,妈妈就恐吓我说不上学就让我去拍戏,每天在泥里摸爬滚打还要用钢丝吊起来,我哭着说宁可去拍戏,于是就被妈妈拎去了片场教做人——那时候她在拍民国剧,拍到战争场景可吓人了,我都吓懵了死了,哭了半天。隔壁片场的导演正好过来找老朋友聊天,看我哭得可怜一眼相中了我,说隔壁演小女孩的演员摔断了腿来不了了,跟我妈打商量能不能借我出镜,那时候我那个天真啊,还以为拍了戏真的可以不用上学了,就高高兴兴地跟导演走了,从此走上了不归路。最坑的是我拍了戏还得上学,一边拍一边上,要是考得不好还要请家教补课!丧心病狂,毫无人性。”齐乐人叽叽咕咕地跟宁舟吐槽着自己老妈,说到气愤处还比比划划的。
鼻尖传来女孩子香香的味道,夹杂着沐浴露和不知名的香味,清新甜美,几乎从不和人靠这么近的宁舟本能地僵硬了身体,反复对自己强调她是无害的,不用戒备,不用反击。有好几次她的视线已经习惯性地落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那么柔软,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让她再也无法唱出好听的歌。可偏偏浑身是破绽的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种天真的不设防让宁舟一阵焦虑,下意识地担心了起来。
“……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齐乐人小声问道,她有点忐忑,生怕这样的问题太唐突,可是却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宁舟的事情。
那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她不会想知道的,宁舟想。
她不会想知道噩梦界和人类世界接壤处那些永无止尽的血腥杀戮,也不会想知道十三岁起就孤身一人在地狱边境狩猎恶魔是什么样的体验,更不会想知道弹尽粮绝倒在恶魔森林中、肠子从腹腔的伤口里滑出来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明明肩并肩靠坐在一起,她们生活过的世界却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世界。
那些掩盖在和平现世下的污秽黑暗,她不想让她见到。
宁舟沉默得太久,齐乐人沮丧地垂下了眼,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已经让宁舟感到困扰了:“对不起……我太好奇了……”
“我十三岁的时候去了教廷……”宁舟打断了她的道歉,平静地说道,“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那年母亲去世后,我没有其他亲戚可以作为监护人,她的朋友遵照她的遗志,将我送到了教廷,由一位她很尊敬的前辈担当我的监护人。
“在教廷生活的日子很快乐,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立志像我母亲一样做一个驱魔人,同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恶魔战斗。这些年噩梦界的范围正在扩张,世界各地发生的恶魔袭击事件都在增加……我受德国一个贵族后裔的委托,来这里调查她家族中一位旅居中国的女性长辈的旧事。”
宁舟见齐乐人期待地看着她,想听更多,就又说起了一些经过修饰的狩猎恶魔的事情,齐乐人认真地听她说着,很多词语宁舟说得很费劲,还带了点口音,但是在齐乐人听来这真是太可爱了,她越听越入神,听到惊险处还会倒抽一口凉气,紧张地拉住宁舟的手。
女孩子的手又小又软,没有一点长茧的地方,她发现宁舟的手和她不一样,拉着她的手掌左看右看,还好奇地摸摸她手心和虎口的薄茧,又摸着宁舟左手手心里一个像是被刺穿过的伤疤,心疼地说:“这个得多疼啊。”
手心被摸得酥酥麻麻的,宁舟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该睡了。”
齐乐人有点遗憾,可是一想到明天休息日还要去拍摄mv,只好郁闷地关了灯。
屋内顿时黑了下来,连着卧室的阳台开着窗,风从纱窗外吹了进来,连同月光一起。齐乐人放低了呼吸声,侧耳倾听,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听不到宁舟的呼吸声,如果不是另一个人的体温,她甚至感觉不到有个人睡在她的身边。
藏在被子下的手偷偷摸了过去,抓住了宁舟的手,她侧过脸看她,背对着月光她的五官都浸没在了黑暗中,但是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齐乐人被月光照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她握着宁舟的手,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晚安,宁舟。”
太近了,她靠近时宁舟几乎要翻身而起将她制住,可是女孩子身上那种甜美的香味迷惑了她,直到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脸颊,她都没有动。
亲完女神的齐乐人躺了回去,被子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也盖住了她紧握着宁舟的那只手。
陌生的欢喜和悸动同时萦绕着她,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她呼吸着另一个人的呼吸,渐渐沉入睡梦之中。
夜寂静而漫长,一向睡眠良好的齐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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