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连不是刚来。
确切说,她已经在旁边看了一会戏了。
不是她老人家脾气佛,能忍,而是纯粹想逼迫一把韩兆。
一个重利的商人,想让他豁出去一切跟人拼命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不能太过畏惧别人。
畏惧这种情绪,有时候太可怕,能压得人喘不过气,让一个人在恍惚的情况下就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
乔连连不想看到这种场景发生。
幸好,韩兆还算有救。
不管他怎么敬畏主支,至少还有反驳抵抗的能力。
乔连连欣慰,露出老母亲一般的笑容。
韩兆看见了,心头一怔。
这不是乔连连以前看着几个孩子时的表情吗。
怎么……这会露出来了。
还挺怪的。
已经三十多,快四十的韩兆摸了摸后脑勺,眼里全都是疑问。
乔连连没看他,将目光转到了韩家主支人的身上。
大约是因为被无视,几个主支人这会已经压抑到了极致,一个个急头白脸,似乎准备要跟乔连连好生大吵一顿。
说时迟那时快,乔连连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道,“几位客人,怎地如此面红耳赤,莫不是被蒸熟了?”
她表情可怜,语气轻柔,说的话却意味深长。
谁蒸熟了是红色的?
当然是螃蟹。
几个韩家主支人冷不防这小妇人哭了起来,更冷不防她话语如此讥讽,一个个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
自认fēng_liú文雅,高洁不羁的京城世家人,从没遇见过如此狡黠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妇人,一时间竟然脑子转不过弯。
是韩兆闷笑了两声,才将他们的神智拉回。
“你这妇人,是在嘲讽我们是螃蟹?我们好好的人,何故是那横行霸道的腥味怪?”韩家二哥勃然大怒,指着乔连连嚷嚷。
“何故?”乔连连收起矫揉造作的表情,一脸冷漠,“你们不是说了么,横行霸道,难道不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词?”
跑到别人的酒楼里,刚开始是索要分成,到后头俨然把酒楼当做了私家财产,简直是霸道的过了分!
“你胡扯!”韩家二哥暴跳如雷,“我们同是韩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自该同心协力,家族团结,你个外姓人懂甚!”
“团结就是抢走人家的酒楼?拿走人家的劳动成果?”乔连连反唇相讥,“那你们怎么不把韩家的老底交出来,把韩家几十年攒下来的田地宅院分出来?”
能成为京城十大世家,祖辈上可都是实打实跟着先皇闯天下的人,为大虞王朝的创建立下了汗马功劳。
相对应的,他们得到的奖赏也不少,什么宅院封地,什么庄子铺子,绝对都是两位数起。
怎么不见韩家主支人分给韩兆呢?
乔连连这一番话问住了韩家二哥,他定定的望着乔连连,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个小妇人,不好对付。
没办法,他只能调转枪头,再次看向韩兆,“你说,你是不是韩家人?”
这是在逼韩兆表态了。
“你可要想清楚,韩兆,一旦回答错了,可能这辈子跟主支就没了关系。”似乎怕韩兆摇头,韩家二哥又补了一句。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
乔连连心脏微微提起,也看向韩兆。
这次韩家出手,表面是针对四喜楼,内里一层是针对她,但再往内里看一层,也未尝不是贪图四喜楼的滚滚财源。
一出手,既治了顾城,又教训了乔连连,还拿到了意外之财。
也难怪京城韩家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想来是对四喜楼势在必得。
偏韩兆又是个彻底的商人,顾虑多,胆子小,还特别敬重主支,带着一股分支人特有的胆怂。
乔连连怕他一畏惧就点了头。
到时候京城韩家真借口抢了四喜楼,乔连连也没有办法。
众目睽睽之下,五六双眼睛,全都紧紧的盯着韩兆。
这其中,几个京城韩家的人全都目带逼迫,恨不得将韩兆吃了。
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垂着头,双拳紧握。
好大会子,他猛地瞪了回去,“不是。”
乔连连松了口气。
京城韩家的人则是又惊又怒。
“我是安阳郡韩家的人,不是你京城韩家的人。”韩兆冷漠道,“我从前敬畏主支,是因为分支能力确实不如你们,也对京城这个地方心有畏惧,但现在你们让我很失望。”
“安阳郡韩家虽然平凡,但为人正直,从未想着不劳而获,更没有试图抢夺别人的成果。”
“可你们京城韩家,看看你们的所作所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一番话,跟枪炮似的吐出来,韩兆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之前一个人时不敢讲。
现在乔连连在,他突然特别想痛快的讲出来。
你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知道后面牵连了清平郡王,不畏惧主支了。
人嘛,不就是这么现实的动物。
被韩兆一番抢白,京城韩家的人终于怒了,一个个撸起袖子,叫了小厮,想要教训韩兆一顿。
韩兆立马拉着乔连连退出了包房。
他又不傻,反正都跟主支撕破了脸皮,那肯定不能傻傻的站在那挨打。
“乔娘子,你去叫人,我在后头阻着。”韩兆催促道。
乔连连有些感动。
关键时刻韩兆没丢下她,已经很让她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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