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洒进富丽的殿内,投影在趴在桌案上熟睡的人身上。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灿烂,花摇鸟鸣风拂过,嘈杂声却传不进温暖的殿内,反而衬得殿内分外静谧。
突然,自走廊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趴案熟睡的人微微蹙起眉来,不适地动了动。
“殿下。”有人轻轻在他耳边出声。
衡玉微微蹙起眉,意识一点点回笼,睁开眼睛,缓了片刻眼神才完全清明起来。他看着跪在一旁的小内侍,示意他说话。
“殿下,陛下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现在正往这边走来。”小内侍年纪不算大,但在他身边还算得用。一见衡玉醒来立刻三言两语把自己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告诉衡玉。
衡玉挥手,“退下吧。”
他自己则坐直,理了理衣襟,端正跪坐在书案前,随手拿起手边的《中庸》装模作样翻看起来。
不多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放轻了的行礼声。
有人掀开帘子,随后有脚步声在室内响起,在空寂的殿内清晰回响。
衡玉学着原身的做派站起来,对来人行了一礼。
礼还没行完,景渊帝已经亲自上前扶住了他,拍拍他的手道:“吾儿就是有孝心,父皇告诉过你多少回了,见到父皇不用多礼。”
他刚刚行礼的动作敷衍随意,也亏得景渊帝还能够夸奖他。
内侍总管刘诺是景渊帝的心腹,他低着头站在景渊帝斜后方,垂下头向衡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衡玉顺着景渊帝的力道跪坐在他旁边,“父皇,身为儿子,自当要孝顺;身为臣子,也该恪守礼仪。”
寻常人家称父亲,皇室称的却是父皇,其中差别还不明显吗。
景渊帝欣慰笑了笑,原本紧锁着的眉头渐渐松开。
他望着摆有好几本书册的案桌,指着那本摊开的书,好奇道:“玉儿刚刚在看什么书?”
衡玉不甚在意回道:“不过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
景渊帝望了一眼书籍,见衡玉轻轻掠过这个话题,原本也不再好奇,只是一眼扫过去时突然瞥见一行极为熟悉的字句。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景渊帝伸手把《中庸》拿起来,把摊开的书扉首段内容念出来,随后冷冷一笑,随手把书册扔到殿下,“看来朕还真是给你挑了一个好老师啊,竟然教你读《中庸》。”
景渊帝刚刚念的那一句话出自《中庸》,这句话其实就是围绕一个中心意思展开——告诫众人,身为君子,即使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要谨慎以待。是为君子慎独。
景渊帝这句话一出,站在衡玉和景渊帝身后的刘诺简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庆朝以儒治国,《中庸》位列四书之一,所以景渊帝这句话,与其说他是不喜《中庸》,倒不如说他是不喜衡玉读《中庸》,不喜他像刚刚那句话说的一样,君子慎独。
他这个最喜爱的儿子,有他护着,哪里需要时刻战战兢兢。
其实这件事景渊帝还真是错怪翰林院掌院了,诸位年纪相当的皇子一道上课,四书五经又是儒家经典,他自然是要讲的,并非是故意让衡玉一人去研读《中庸》。
“《中庸》是那些大臣才该研习的东西,玉儿若想看书,便去御书房挑书就好。”景渊帝才一说完,又改了主意,“罢了,迟些朕让刘诺把书给你送来。”
即使贵为皇子,难道不也是君王的臣子吗。
景渊帝这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号太过明显,几近明示。
衡玉却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转而对景渊帝道:“父皇,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们一道去淑华宫陪母妃用饭吧。”
这具身体如今已满十二岁,早就从淑华宫搬出来住了,每个月只能固定去见皇贵妃两次,但他时常陪着景渊帝一道去淑华宫,每个月见到皇贵妃的次数比其他皇子要多了很多。
若是其他人这么明晃晃不接他的话茬,即使宽厚若景渊帝定也会心有不满,但这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为他生的孩子,也是他最喜爱的孩子,所以景渊帝根本没把衡玉的冒犯放在心上,笑着点头,命刘诺退下摆驾。
景渊帝上了御撵,衡玉站在御撵边上无语半晌,还是决定先顺着原主原来的做派一道上了御撵。
以前身为公主的时候,即使坐上御撵,也不过是臣子口中一句“盛宠”罢了;但作为皇子坐上御撵,传达出来的又是一种信号了。
他母妃如今贵为皇贵妃,凤位虚设的情况下执掌后宫,又深受景渊帝宠爱,是这后宫中风头最盛的人不错。
但问题是,虽然皇后病逝,但在此之前皇后还是留下了一个嫡子的。
诸皇子中,衡玉排行第八,子以母贵,深受皇恩,但他三皇兄也是子以母贵,为诸皇子中唯一嫡子,如今又在边境血战,战功卓绝。
两位皇子之间差了八岁,衡玉如今才十二岁。衡玉想到这,状似随意地抓住景渊帝的手。
景渊帝无奈看他一眼,也乐得衡玉与他这般亲近。
衡玉指尖微动,感受景渊帝的脉搏跳动。
脉搏虚弱无力,他的父皇身子已经衰败下来了,却一直坚持着想立他为储君。
问题是之中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这也是他父皇近些时间一直与内阁闹得不愉快的根源所在。
而且……做皇帝劳心劳力,衡玉已经做过皇帝了,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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