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深夜入了开封府衙,这里是骆永胜临时驻跸的行在。
后者没有住皇宫,因为觉得不方便。
骆永胜没打算在东京待太长时间,有很多事还等着他处理,住进皇宫拿自己当皇帝,规矩太多,耽误事。
开封府衙大小刚刚好,有什么公文军报的往来,他可以很快接手处理。
“大王。”
“王相来了,快坐。”
看着骆永胜一如既往笑呵呵的样子,王旦却不敢让自己悬着的心落下,硬着头皮说道:“臣来,是为了白昼时有刺客惊驾之事。”
“怎么,王相是有什么线索要向孤汇报吗。”
骆永胜仍是笑眯眯的,可那看似毫无怒气波澜的眼神,则如利剑一般直插王旦心脏,使后者万分惶恐。
“臣、臣是来伸冤的。”
“冤从何来。”
“大王前脚入城,后脚就被刺客惊驾,而知道大王何时入城的,仅有臣等知道......”
“你是想说,有人打算借孤的手,对你们大开杀戒是吧。”
不等王旦话说完,骆永胜已经抢先开口,抬手安抚道:“放心,孤不说了吗,此事揭过去,不戒严不搜捕,权当没有发生过。”
“谢谢大王、大王仁义。”
王旦大喜,慌忙谢恩,又听骆永胜的声音。
“孤不查不纠,但孤不是个心里能装糊涂的人,所以孤想敞亮点,卿能不能帮孤个忙,告诉孤,会是谁做的?”
这话把王旦问得语塞,其只能勉强一笑:“臣怎么会知道呢。”
“汝不言,孤亦知。”
骆永胜拿过了那支箭,将其扔到王旦足下,吓得后者下意识后退两步。
“箭是制式弓射出来的,民间私坊造不出来,就算能造出来,老百姓可没功夫费劲心思杀孤,东京城里有兵的现在只有杨延训、杨嗣、杨延昭,三杨皆降孤不会行此事,那还能搞到军中装备的路子,就只剩下从府库中取库存了。
谁掌武库、军器监谁嫌疑就最大,卿觉得有道理吗?”
王旦点头如捣蒜:“大王圣明灼照,一眼窥破奸佞鬼蜮魍魉之术,必是此獠。”
“那谁掌的武库和军器监。”
“工部侍郎吴延。”
骆永胜便转头看向骆成英:“去把吴延拿下,明日丹凤门外五马分尸,通传全城官员都去观刑!”
后者抱拳,杀气腾腾离开。
这般随意吓得王旦直打哆嗦。
心中默念。
祖宗家法,不杀文官。
骆楚好生残暴。
“王相以前做过东京留后对吧。”
一个侍郎的命还不够骆永胜记挂,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看着王旦:“那么王相对这东京最是了解不过,孤初来乍到,很多地方还需要王相佐助,既然如此,就辛苦暂时兼任开封府尹及东京点检一职,维系治安的事,王相多操心,孤让杨延训到你那听调。”
“臣,谢大王。”
王旦忙谢恩告退,脚步匆匆离开,一点都不敢耽搁。
等其一走,骆永胜便唤来成武。
“去把赵守节叫来。”
成武不多言语,当即抱拳离开。
至于骆永胜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找赵守节,成武心中不懂,但也没多问。
他就纳闷,既然已经找出了刺客,严加审讯必能牵连出幕后主谋,骆永胜为什么还要让王旦来做东京点检,这么一个要害的位置,让给一个降官?
别说成武了,就连王旦自己都一头雾水,他在离开之后就径直去找了冯拯,将此事告知后者。
“楚王让某做开封府尹、东京点检,存的什么心?”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冯拯摇头,没说此事,而是扼腕叹息:“那吴延正人君子,素有清名,就这么被楚王残忍杀害,老夫想想,心痛至极啊。”
两人心中最清楚是谁暗杀的骆永胜,吴延算是被冤枉了,推出来结结实实抗下这口大黑锅。
“楚王心狠手辣,这下吴家满门怕是都要遭受牵连了。”
刺王杀驾罪同谋逆,这可是诛连满门的大罪。
王旦闻言一怔,下意识说道:“楚王只说杀吴延一人,没下夷族之令。”
这下把个冯拯都说懵了。
“只杀吴延一人?”
“没错。”
“不好!”冯拯哎呀一声:“楚王这是知道吴延乃是蒙冤而死。”
王旦越听越糊涂,大为不解。
“楚王既然明明知道吴延乃是蒙冤而死,那又为什么要派人去杀吴延呢。”
冯拯目视王旦,恐慌道:“现在咱们应该想的,难道不应该是,楚王很可能知道是谁谋划刺杀的他,为什么还要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这一下可把王旦吓住了。
对啊,骆永胜连吴延是冤枉的都知道,说明谋划刺杀之事,骆永胜早已心中有数。
他知道谁是主谋,也知道刺杀的安排,甚至有可能就是故意站出来等着这一箭。
“楚王枉杀吴延,你知我知,东京城里还有上百人知,明日丹凤门外行刑之时,若是有相交好友站出来替吴延伸冤,那刺客可就直接暴露了。”
“不对不对。”王旦赶忙摆手:“楚王很可能早就知道刺客是谁,他又何必来这一出来抓刺客呢。”
“问题关键就在这,你现在是东京点检。”冯拯一指王旦,沉声道:“刺客揪出来之后,如何法办,是你要操心的事。”
王旦顿时惊魂,失手打翻茶杯:“楚王意让我们之间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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