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这一身彻底被血染成暗红色的衣裳,是他本来白色的中衣。那些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层层叠叠浸透衣服布料,染了无数重,早就分不清彼此。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和猩红,尽管竭力地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干脆便闭上了眼睛,缓慢地从怀里取出一颗像是人类眼珠一样的球状果实,放入口中吞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处伤口,从好几个时辰前开始,他就已经数不清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要不是有能够强效止血镇痛,再生血液的赤血鬼目在,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从蚩罗墓里面带出来的那些赤血鬼目,后来由东仪军队带到了战场上,做紧急救命之用。因为有泥黎阴兵在,东仪军队的伤亡率很低,这些赤血鬼目没有被使用掉多少,全都被他一个人带上了战场。
他在这一整天里,几乎没有停过一分一秒,更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就是把这些赤血鬼目当做糖球一样来吃。
赤血鬼目在他的身体里面,飞快地修复着他的伤口,补充着他的血液,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身体在发出到了极限的扭曲尖叫声。但无论怎么快,却总也跟不上他受伤和流血的速度。
他的灵魂像是在另一个高度上控制着他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个动作都只是凭借着本能和意志。本能的移动,本能的躲避,本能的杀人。
将近十个时辰的时间,他就是这样撑下来的。
十人、五十人,一百人、五百人、一千人……直至三千人的最后一人。
似乎是因为吞服了太多的赤血鬼目,他的身体已经对药效产生抗性,现在的这一颗吞下去,远没有之前一开始时的效果。他只是感觉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稳了一些,睁开眼睛,眼前总算不是一片黑暗,但仍然晃动着血红色的阴影和光斑。
不过这已经没关系了,三千人他已经全部杀光,现在的身体状态如何,并不重要。
他望向远处,模糊的视野里,隐隐约约地看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女童身影。
女童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笔,笔管是一根森然的长长白骨,笔尖不知是什么黑发毛发制成,看过去十有八九是人的头发,正以地面上那些血泊中的鲜血为墨,飞快地在地面上画着什么。
她每一笔下去,那些本来已经半凝固的鲜血,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竟然自己哗啦啦地轻微流动着,随着她的笔尖落地,而自己跟随流淌过来,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时粗时细,时长时短的鲜血笔迹。
东仪的其他所有人,都站在这片修罗场的外面,一个个带着满脸的惊骇悚然之色,望着眼前的一切。
绮里晔禁止任何人靠近,以免影响三千生杀大阵的成形,所以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天空中血月的光芒,和地面上血海的浓色,映照在整个天地之间,把他们的全身也都映成了血一样的赤色。
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空旷偌大的荒野上,站立着数千个人,竟然只有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望着战场中间的绮里晔和贺兰魑。贺兰魑小小的身影,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显得极为渺小,但她笔下的三千生杀大阵,却正在飞快地成形。
围绕着在最中心的绮里晔,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里面的士兵尸体和鲜血血泊,被一道道血迹连缀在其中,显露出一个个远古的神秘符咒的形状,繁复而又诡异,透着越来越浓的冲天阴气。
贺兰魑终于画完最后一笔,三千生杀大阵完整成形,她迅速朝后退了开去。
随着这最后的一笔落下,三千生杀大阵里面所有的鲜血,突然像是无数有了生命的血色水滴一般,开始缓缓地悬浮到空中。围绕着圆形的大阵,由慢至快,由低至高,哗啦啦地旋转起来。
地面上的大阵形状彻底消失,刚刚还流淌了满地的血泊,现在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剩下,全部被卷到了空中。
就像是蚩罗墓中壁画上画的一样,那无数的鲜血血滴,在绮里晔上方的半空中汇聚成一片巨大的猩红色血云,低低地压在荒野的上空,遮天蔽月,颜色浓得惊心动魄。
“后面的天空!”
有人指着空中惊叫起来。血云之后的苍穹,已经完全换了另外一种模样,不是一般的黑夜夜色,而是一种纯粹而诡异的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与其说是一种颜色,不如说是一种状态。
就像是另外一个未知的时空,充斥着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恐怖力量,天地交接的地方,景物和光线都出现了怪异的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撕扯和揉捏这个世界。
血月黯淡,天象妖异,通往冥界的大门已经在阳世打开。
天空中的血云在聚集到最浓的时候,陡然间化作血红色的暴雨,倾盆而下。
绮里晔站立在血云的下方,朝天空仰起头,闭上眼睛,浓浓的血雨哗啦啦地倾泻在他的身上,一下子便淹没了他整个人。
血雨全部落完之后,地面上只余一片鲜血的血泊,倒映着夜空中朦胧的巨大满月,血泊里再无绮里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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