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立谢朝云为后。
这消息传出来之后,便如同水入油锅,立时炸开来,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仅朝中议论纷纷,就连街头巷尾,也都是在谈这件事的。
要知道,谢朝云的年纪是比皇上要大个六岁的,这些年来她始终未曾婚嫁,便有人揣测过谢迟有意让她入宫,但是碍于年纪没能成。
没想到如今,这事竟真成了。
落在外人眼中,这就是谢迟一手遮天的佐证,不仅要把控朝局,就连皇上的后宫都不放过。
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谢迟的名声便愈发差起来,已经要与史书上记载的那几个大奸大恶之辈相提并论了。
傅瑶陪着自家长姐去戏园子听戏时,凑巧听人议论这件事,说得煞有介事,仿佛是亲眼见着谢迟威逼皇上写下了这立后诏书。
更有甚者,还在痛心疾首地指责谢迟,说他是欺皇上年少,将来终有一日会有报应的。
文兰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趴在栏杆旁,专心致志地看着戏。
傅瑶隔着竹帘看了眼,模模糊糊地看见那边坐着的是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尚未入仕,却很是喜欢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就算隔了段距离也仍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撇了撇嘴,虽有许多话想说,可偏偏又什么都不能提,只能悻悻地喝了口茶。
傅璇将她这反应看在眼中,摇头笑了声:“怎么,替你那夫婿抱不平呢?”
傅瑶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长姐,你信那些人说的话吗?”
恼怒归恼怒,但她也知道这样想的大有人在,毕竟若非是知情人,的确极容易这般揣测。
“封后之事究竟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若谢太傅这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大奸大恶之辈,他们是没办法好好地坐在这里随意指摘的。”傅璇慢悠悠道。
他们拿来同谢迟做比的那前朝奸臣,才是真一手遮天,手下还有专门的监察司,胆敢在背后非议的,大都被他给寻衅下了牢狱,有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时候,众人噤若寒蝉,压根不敢提那位的名字。
哪像现在的谢迟,由着街头巷尾随意议论,也未曾多管过。
“是啊,”傅瑶连连点头,忍不住又偏过头去看了眼,无奈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难道就想不明白吗?”
“也未必是不明白,只是他们聚在一处,总要有个谈资。”傅璇脸上带着笑意,可说话却半点不客气,“有时候虽然自己未必高明,但踩旁人一脚,就会有自己更厉害了些的错觉。”
这话诛心得很,又格外一针见血。
傅璇漫不经心地剥着碟中的瓜子,继续道:“谢太傅的名声,是从当年两王之乱时就毁了,他那时的手段的的确确极端了些,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推波助澜,便成了今日这般。”
当年谢迟带兵回京,平定两王之乱时,的确夹带了私货。
谢家早年受了冤屈以致家破人亡,系虞贵妃一脉在背后动手脚,若换了旁人,兴许会先扶持新帝登基,而后过了明路来为自家翻案。
但谢迟并没有那个耐性,他在新帝登基之前,就直接令人屠了虞家,手段狠辣。
从那时起,他就注定当不成忠臣,成了有不臣之心的奸臣。
傅瑶攥紧了衣袖,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件事。
“前几日,我同父亲聊过谢太傅,”傅璇轻声道,“父亲说,他近年已然平和了许多,若今后能好好待你,这桩亲事倒也不算坏。毕竟他这个人,的确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傅瑶这次出来,原本是想着听戏消遣的,但却先是被迫灌了一耳朵闲话,又同长姐提起了此事,一时间心事重重,百感交集。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横竖我们一家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傅璇将剥好的一碟瓜子分了傅瑶一半,剩下一半塞给了趴在栏杆旁看戏的文兰,又向傅瑶笑道,“话说回来,你那小姑子同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你那反应,倒像是另有隐情啊。”
傅瑶骤然被问起这事,愣了愣,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的……”
自打那日彻底说开之后,谢朝云就像是揭掉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似的,除了会教她处理往来庶务,有时也会同她讲些朝中的事情,又或是自己当年在宫中的经历。
傅瑶这才知道,原来谢朝云一早就与皇上相识,而且还颇有交情。
那时候,萧铎是宫中不受宠的皇子,亲娘出身低微死得也早,先帝仿佛已经忘了他这个儿子,虞贵妃直接将他丢到了宫中最偏僻的宫殿。
宫中那些人惯会踩低拜高,谁也不把他这个落魄皇子放在眼里,衣食甚至还比不过有头有脸的宫女。
某年寒冬时,萧铎感染了风寒,可却只能自己勉强熬着,最后还是谢朝云看他实在可怜,想方设法地求了太医来为他诊治,又亲自动手煎了几帖药每日送来,最后保住了他的命。
自那以后,两人便算是相识了,谢朝云将萧铎当做自己的弟弟一般,平素里多有照拂。一直到后来两王之乱,宫中乱成了一团,谢朝云带着萧铎躲避起来,直到谢迟领兵入京平定了叛乱。
谢朝云领着萧铎去见了谢迟,一番长谈之后,最后推他坐上了那个位置。
一开始救萧铎之时,谢朝云是看他可怜,同时也是另有图谋,但经年相处下来也是的的确确有了感情。只不过她是将萧铎当做弟弟,可到后来,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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