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一片静谧,全都等着看甄意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
她平缓地呼出一口气,装糊涂地反问:“我不太明白,什么作案模式?”
“为什么先勒她,然后把她推下楼?”
“我的确勒了她的脖子,但我没有推她下楼。”甄意的条理很清晰,“在控方没有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推了她下楼之前,就说我‘改变作案模式’,这是不恰当,且不合理的。”
短短几分钟,尹铎连番被她给抓了空当。
他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是,你勒过她,但你对她如何坠楼的事,并不清楚?”
“对。”
“你勒她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杀死她吗?”尹铎问。
甄意沉默了一秒,脑子转得相当快。
回答有,尹铎一定问继续问:有没有可能你的这种负面情绪传染、影响并激发了你的另一个人格。
如果等他问出这个问题,即使她回答没有,陪审团也会受尹铎影响,认为她是个只要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就会失去理智让另一个人格出来胡作非为的危险分子。
所以她格外坚定地回答:“没有。”反正此刻也不是坐在测谎仪上。
“没有?”尹铎重复问。
他看过季阳给甄意做的测谎,这个问题甄意撒谎了。只可惜在开庭之前,甄意一方就向法官申诉,否决了测谎结果的科学性,不能拿出来做呈堂证供。
尹铎也知道,甄意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撒谎。
其实人在自卫的时候一瞬间冒出杀掉对方的冲动,这是非常正当的事,可甄意现在的处境太微妙,她必须和一切模棱两可划清关系。
尹铎早有准备,问:“你说没有,可淮如脖子上的勒痕非常深刻明显。”
甄意:“她想杀我,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把她勒到没什么力气后,我就松开她了。而且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她是坠楼而死,我勒她脖子的行为并没有造成她窒息,甚至没有给她的呼吸道造成伤害。”
尹铎暗叹她果然把警方提供的材料研究得很透彻。他原打算问:或许是淮如自己挣脱了你,而不是你松开了她。
可终究没问,这种只有当事人知道,而找不出证据的事,说多了只会给陪审团留下检控官刻意栽赃被告的印象,容易引起反弹。
尹铎斟酌半晌,道:“证人淮生证实,他们这次绑架你,除了想达到他们的目的,还有一点是为了唤醒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甄心。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试想,人格甄心有着和你完全相反的负面情绪……”
“反对!尹检控官。”
甄意稍稍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淮如在清晨冲入我的房间,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带血的镜子,看见她用项圈勒我的脖子。一个人在早晨醒来就遇到这种恐怖的境况,她该如何应对?
况且,我没有用镜子扎她,没有找水果刀捅她,我勒她的工具,是她带来的绳子。
我认为这些足够证明,我的动机是自卫,而不是杀人。”
言下之意,请你不要再给我头上套上暴戾或是有杀人欲的帽子。
她带着微微的警告,一字一句说完,法庭里安静无声。
法官点了一下头:“反对有效,检控方不要再做言语误导。”
尹铎看甄意半晌,微微颔首:“抱歉。”
他没有再对甄意提问,而是传唤了一位目击证人,那位苏姓证人表明,那天早上,她走到楼下,听到头顶有女人的惊呼声,抬头一看,就见甄意把淮如推下了楼。
尹铎拿着淮如的照片给她看:“这是坠楼的那个人吗?”
证人苏小姐为难:“不知道,她摔下来的样子太惨了,我没敢看。”
这样的反应很真实。
尹铎又指了指被告席后面的甄意:“推人下楼的,是那位小姐吗?”
苏小姐点头:“是。”
“13楼高,你看得清楚?”
“我看到她的头发很长,穿着一个白色的短袖t恤。那天很冷,我想应该就是那个屋子里住的人。”
尹铎问完,呈上了甄意公寓楼道里的监控,说:
“死者坠楼是在上午6:05分左右。监控视频显示,被告于上午6:06:38秒从自己的家里跑出来。”
视频停住,
“从这里可以看出,被告当天穿着短袖t恤,休闲裤,而且没有穿鞋。”
这个装扮和证人描述的相吻合。
尹铎转身看向甄意:“同样,多处路段监控显示,被告以上段视频中出现的装扮,在街上四处游走。我认为这个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失控。且持续时间长,非常危险。”
法庭的投影仪上出现了数段画面:甄意乱糟糟的,赤着脚在路中央跑,一会儿在这个监控视频下,一会儿又在那个路口。
她一身薄衣在大冷天里惊慌失措,这场景太直观,太冲击人心,旁听席上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毕竟,法庭上镇定自若的甄意,和视频里那个张皇逃窜的人,差别太大了。都在想,原来这就是人格分裂啊。
尽管议论声起,甄意脸上仍波澜不起。
尹铎的问题问完了,法警打开证人席位上的门。甄意走出来,到了辩护人席位上,很轻地对法官和陪审团成员颔了一下首。
随后,她缓步走到法庭助理面前,礼貌地说:“刚才尹铎检控官播放的道路视频,我需要借用一下。”
法庭助理于是重新播放了一遍,甄意盯着视频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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