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除了种地,再让宋占高带着人,把路给我修一修。一步一个坑,出门就崴脚,那还成了?我们家那小爷可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磕着碰着都是大事儿!”
“小爷?”冯谦听了这称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问道,“该不会是大爷家里头那位小少爷吧?算起来,应该六岁了,嘿,叫什么来着?”
“永杰,陆永杰!我爹当初给起的名儿。”陆准提起这名字就止不住的头疼,“我大哥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就没带着人家母子俩,八成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去呢!结果他这一走,没人管了,那小霸王真是……把二哥给折腾的哟!这不,巴巴给送回来了,可伺候不起!”
“有这么能折腾?”冯谦不太相信,“要说这小子离开孝陵卫的时候,才多大?我倒想知道,他比起你小时候来,到底是谁更能折腾。”
“我可不敢和他比!我说,冯谦,可不是我乱说。这小子出生的时候,老爷子请算命先生给他批过八字,那瞎子算了半天,就说了四个字‘命犯七杀’!你听听,你听听,这能是个什么意思?”
算命的瞎子是个什么意思,冯谦并不知道。但以他对陆准的了解,陆准这话里话外就是绝不欢迎陆永杰回来的意思。
“可他该回来总要回来的!”冯谦说的是实话,陆泓在京城做官的时候,把妻儿接去了京城。这会儿辞官还乡,再把妻儿接回来,这很正常啊,没有人有道理阻拦的,“再说了,就算是再混世魔王,不是也才六岁吗?那是你亲侄子!”
陆准撇撇嘴,不以为然,“他是我侄子,我是他孙子!我惹不起他!哦,对了,说到他,咱们的卫学是不是也该修缮一番了?另外,那个教授年纪多大了?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什么成效,你得空去跟他提一句。就说我说的,永杰那小子回来了,是肯定要进卫学读书的,他能教的了就继续干,教不了趁早自己滚蛋。我可不想什么时候听说,卫学的教授让永杰那小子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你这到底是在担心谁?”冯谦有些弄不懂了,说是担心卫学教授,可听着又明显有让人家知难而退的心思;说是担心陆永杰,可人家不都说人会比较讨厌跟自己像的人吗?陆永杰的性格就很像陆准,八成陆准是真的不待见他。不过,既然陆准开口提了卫学的事情,冯谦也就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了说,“你提起卫学,其实也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别的东西或许都不重要,但卫学这个地方,一定要重视起来。以前你不过是千户、指挥佥事,我不跟你提。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距离指挥使只有半步之遥了,现在提这个事情恰到好处,如果再不提,那就晚了!”
孝陵这个地方,风水宝地,却是个阴宅的风水宝地,古墓众多,并不能吸引活人也在这儿居住,因此,明代以前,基本上是山林走兽的地盘。直到孝陵开掘,设孝陵卫护卫皇陵,这个地方才有了人气。
但实话实说,这并不是个繁华的地方。从古至今,哪怕已经设立卫所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也依旧没能繁华起来。
不过目前繁华不繁华的倒是无所谓,在冯谦看来,凡事都要看得长远一些,不能光把眼睛盯在眼前的事情上。
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培养一个人,实在是需要很多的时间。
陆准的精力,自始至终都在他的兵身上。为了把有限的兵源都用在操练上,用在正地方,他不仅派人违反祖制,偷偷在城里做起了生意,甚至就连吸纳流民种地这种一旦被朝廷知晓很可能就是塌天祸事的办法也想出来了。但他不重视文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以文压武,固然会失去自保的能力。但以武压文,就会太过依靠暴力。陆准,这样可不行!你不能让孝陵卫变成一个瘸子!”冯谦语重心长的对陆准说道,“你说你敬重文人,但我觉得不是,你这不是敬重,你这是敬而远之!你说说,你这是头一次跟我提起卫学吧?如果不是永杰回来了,需要有个地方读书,你是不是还会继续忽视下去?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它来?”
“有什么用?”陆准并不觉得修缮卫学对于孝陵卫到底有什么用,“你说,你就说,孝陵卫的卫学出来的举人、进士,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吧?但是你说说,他们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对于孝陵卫来说,有什么用?他们哪个把自己当做孝陵卫的人了?这年头,军户子弟考科举,无非是为了摆脱军籍,不用再受这份儿当兵的累,有朝廷供养。世职武官子弟考科举,那就是为了从武官变成文官。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人家的队伍里头凑,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那么看不起咱,咱凑过去干什么?”
陆准所说的也是实情,卫所子弟考科举的人数一直是不少的,对于这唯一的一条堂堂正正脱离军籍,或者脱离武官团体的道路,他们是趋之若鹜。可一旦考上了,他们立马就把自己当成是儒生,是天子门生,是文官了,与原本的卫所不说划清界限,肯定也是不拿自己当卫所的人了。
这样的人在陆准的眼里,那就是白眼狼。卫所倾力花了那么多银子,修缮学校,聘请先生,教出来的人,却通通都不思回报。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有什么用?他们反而会加入原本被他们仰视、总是看不起他们的文官团体去,和那些文官一起看不起曾经的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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