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赵贞吉平生遇到过的最危险的时候,大概是嘉靖二十九年的六月。
庚戌年,那个时候,赵贞吉登进士及第已经有整整的十五年了。但始终在翰林院、国子监这样的清流之所盘桓,还未受到官场中的什么太大的污染。更何况,他也还没有经历过被打压的仕途波折,依旧是那个一腔热血的书生。
所以在那一年俺答包围京师,纵兵劫掠的时候,他在廷议上仗义执言,试图说服世宗皇帝不能签订城下之盟。世宗皇帝赞赏他的勇敢,擢升他做了御史,奉敕宣谕诸军。
但这样的做法却无疑得罪了当时的权臣严嵩,再加上他年轻气盛,得不到就要据理力争,甚至怒骂出口,更是让严嵩心中痛恨。因此拟旨的时候,故意刁难他,以至于他只能在一个护卫都没有的情况下,单骑出城,到兵营之中去犒赏将士。
不过,即便如此,他距离真正的危险还是太远了。当时驻扎在京郊的将士实际上是坚壁政策,完全没有真的和俺答的士兵打过仗。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败’,但却比‘败’更可耻!
而今日,赵贞吉才是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死一线。
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还距离似乎并不近的那名说话的小旗官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来,直逼陆准的胸口刺来。陆准不闪不避,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但就在弹指之间,短刀的方向突然变了,刀尖直指的方向转向了赵贞吉。
赵贞吉看对方拔出刀来心中就是一凛,对于短时间内的变化则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甚至眼看着刀尖的方向转变,他连脸色变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铛——当啷————
刀子脱手飞出,砸落在地上,发出阵阵金属的鸣响。
赵贞吉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行凶的暴徒已经被陆准一脚踹进了人堆里。
那把短刀虽然是中途变向,但依旧没能躲过陆准机敏的反应,手中佩刀连鞘都不必出,只轻轻的一抬手,便将短刀架住。使巧劲,一拨一击之下,短刀已经脱手。抬腿当胸一脚,对方整个人就飞跌了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作为被攻击的一方,浑然没有被攻击的窘迫。反倒是进攻的一方,狼狈得不得了。
“好好说话。”陆准皱了皱眉头道,“我想跟你好好讲道理,你不愿意听是吗?非得给你点儿颜色不成?”
随着那个被打倒的小旗退到人群之中,原本就底气变弱的众人仿佛是更加的没有底气了,而就在溃退发生之前,大概是这场兵变中唯一参与的总旗官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
“怕什么?”他大声吼道,“他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你们怕什么?”
“嗯,你不怕?”陆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陆准不耐烦地打断对方。
对方似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便恢复了正常,简略的回答道:“于尧。”
“yuyao?哪两个字?”陆准问道,但不等对方回答,就见他再一次不耐烦地摇头,“算了,我管你是哪两个字?反正你现在死了,就不算是无名之鬼了。到了阎王殿,判官问是谁杀的你的时候,你可记住了我的名字,我叫陆准!来吧,可以动手了。你,或者你们,一个一个上,一起上,都行,随你们。”
似乎没有人随着这句话而蠢蠢欲动,于尧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边这些不中用的废物,咬了咬牙关。这里很多人都是被蒙蔽的,但他不是。这里有很多人收了好处,他是其中的一员。但他和他们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是总旗,而且属于比较有威望的那一种。因此,无论是他接触到的事情,还是前来接触他的人,都与身边这些小旗和普通的兵丁不一样。
买通于尧,是冯谦在这起事件中唯一的一次亲自出马。
给了利益,也上了保险,要的就是今天这件事情不能够平稳的解决,无论如何都要让场面乱起来。
但于尧毕竟是老资历的总旗官,他对于孝陵卫的事情知道的要多一些。
冯谦在一定意义上代表了陆准的意思,但陆准此时的表现,却好像和冯谦需要的很不一样啊!
于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听从冯谦的指示。毕竟他活在世上不是独自一个人,他有丢不起的东西。
“原来是陆大人。”于尧仿佛此时才知道对面的人是陆准一般,他笑道,“陆大人是孝陵卫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但下官却不知道,旗手卫什么时候也轮到孝陵卫来管了?”
“啰嗦!”陆准斥道,随即,扫了眼围在周围的兵丁,“既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身后是谁,你们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跟你们废话。但看在同为亲军卫的份儿上,我再重复一遍,都散了!现在散了还不晚!不就是欠了饷银吗?该找谁找谁去,赵大人没这个职权,也没这个能力给你们要到军饷。”
“凭什么?!”刚刚被踢翻在地的小旗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冲上前来,短刀在手,直指陆准的鼻子,怒喝道。看起来,倒像是于尧的死忠。
于尧眉头一皱,将他拦下,对陆准拱手道:“按理说,陆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不该再多做纠缠。但陆大人也要体谅我等,我旗手卫素来欠饷严重,近几个月更是没法生活了。就算赵大人不是管这件事情的,但总归是朝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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