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一月里,再度扩建翻新的雁王府终于完工,而余氏与安娴钰,也终于抵达邺京。
京中诸事平息之后,安长卿便去信请余氏等人回来,只是安娴钰放心不下女学之事,磨磨蹭蹭到入了冬,方才动身回京。
二人抵京这一日,安长卿骑着马在城外等候。远远瞧见一队挂着雁州旗帜的车驾便迎了上去。余氏许久不见儿子,隐约听见动静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正瞧见鲜衣怒马的青年策马过来。她眼眶一下就热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到了近前的安长卿,良久才感叹道:“喏喏长大了,娘都差点不敢认。”
安长卿策马跟在马车旁,见余氏眼眶微红,便刻意逗她开心道:“老封君却一点也没见老。”
——如今安长卿封了王,赐了府邸别居,已经完全与安家脱离。而余氏是安长卿的生母,亦被加封诰命,如今已经可以称一句老封君了。
余氏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安娴钰也在一旁逗趣道:“前些日子娘还总说自己老了,今日哥哥一夸,可没理由再说了。”
余氏嗔她一眼,又询问安长卿在邺京这些日子如何。从年初安长卿回了邺京,母子三人有半年多的时候分离,几乎有说不完的话。
母子三人说了一路,等到了王府门口时,方才停下来。
管家王富贵和安福已经带着一应下人在大门口候着,见车驾到了,便一起迎接二人入府。另有下人去安置车马箱笼。
雁王府又扩建不少,假山石木,园林风景都比从前更加精致。连廊柱都重新刷了漆,端的是富丽奢华。
安长卿所居住的抱石院最靠近前院,再往后的寿安院和轻漪院则分别是余氏和安娴钰的居所。除了她们从雁州带回来的丫鬟,安长卿又从牙行挑了十来个丫鬟放在院子里伺候。
上一回余氏住进来时,这里还是北战王府。那时她生怕拖累了儿子,甚至不敢久住,过完年便搬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去。如今再回来,北战王府变作了雁王府,而她也再不是安家的一个妾,而是这府上正经的老封君。
余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拉着安长卿的手道:“当初你被迫嫁给陛下的时候,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谁能想到会有如今的日子,真是造化弄人……”
安长卿拍拍她的手背,笑着道:“苦尽甘来,娘的福气还在后头。”
……
归置好箱笼行李后,便该接风洗尘。
萧止戈被政事绊住抽不出身来,便只有安长卿母子三人,外加一个周鹤岚母子。
周鹤岚的母亲也是前头不久方才从城外庄子上接回来,她如今已经养好了病,还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大邺官话。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也没有见外分席,就围桌而坐,吃着暖锅。
余氏与周母久未见面,自有不少话要说。两个母亲说着说着,总难免提及儿女婚姻大事,不管是安娴钰还是周鹤岚,如今都还没定下亲事来。
余氏忧愁道:“娴钰总不肯议亲,总不能真留在家里当个老姑娘。”
周母尚且不知儿子心思,安慰她道:“夫人何必担忧,如今小姐回京,又有王爷撑腰,总不愁说不到好亲事。”
周鹤岚默默瞧了他娘一眼,周氏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又道:“就我回来这些日子,都有不少人家遣媒人上门问过呢,只是王爷说您还没回来,便都拒了。”
“嗯,这时候上门提亲的,都是冲着利益来的,未必能真心善待娴钰。”安长卿想起齐巍曾写信给自己狠狠告了周鹤岚一状,目光便不觉往周鹤岚那边飘了飘,慢吞吞道:“要我们说,门第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世清白人品贵重,娴钰也喜欢。”
安娴钰到底未出阁,说起亲事来难免羞涩,脸颊红了红,垂下头没有说话。
坐在她对面的周鹤岚目光微闪,忽然对安长卿道:“陛下开了恩科,我今年想下场试试。”
“这是好事。”安长卿颔首道:“如今朝堂正缺人才,以你的学识才干,若是参加,想来能占一席之地。就是你不说,我本来也准备写信与你。”
周鹤岚神色难得有些窘迫:“只是若走科举仕途,日后便不能再随王爷差遣了,”
当初是安长卿伸出援手,将他和母亲从泥沼里拉了出来,他曾说过,这一生愿为安长卿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以偿恩情。只是如今他心里有了人,即便明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却仍然想为她尽力一博。
他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但却不愿意让心爱的女子因为下嫁被人议论或者怜悯。他若要提亲,当以金榜题名为聘。
安长卿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我从前就说过,我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你本来就是自由之身,不必顾及我。况且你若是走仕途,日后为国尽忠,也算是帮了我。”
他说话时眼神一如从前清澈,显然说得都是真心话。周鹤岚释然一笑,举起酒杯敬他:“好,我必定竭尽全力。”
故人久别重逢,相聚难免小酌几杯。就连余氏与周母都喝了些酒。等散席时,余氏和周母不胜酒力,已经现行回了院子里。安长卿酒量着实不太好,也有些醉了,招呼一声后,就被安福扶回院子里去喝醒酒汤。
花厅里一时只剩下安娴钰与周鹤岚二人。
周鹤岚喝了酒,却没醉,只一双漆黑眼眸越发幽深,即使没有别人在场,他依旧保持着礼数,站起身来朝安娴钰一揖,沉声道:“明日我便去寻宅子,等宅子置办好后便会搬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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