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断定,楚彧绝非有恻隐之心的人,只是,若非楚彧,她与皇兄也不可能活着回大凉。
楚彧停下步子:“因为本来就是我杀的。”他神色懒懒,“他的致命伤,不是十六的那一刀,是我踢开他的那一脚。”冷哼了一声,“跟他母妃一样讨厌,死了活该。”
楚彧说完,就推门进了寝居,然后锁上。
凤昭芷呆在原地,难以置信,最后,笑出了声,她怎么忘了,西陵二皇子母子,一直视楚彧为眼中钉,甚至西陵宫中传闻,楚彧母妃之死,与二皇子母妃有些干系。
后来,她与十六皇兄便回了大凉,西陵宫中不久后便传来三皇子楚彧早夭的消息,西陵王封锁了原因,她与皇兄查到楚彧是被他父皇烧死的。
又过了几年,钦南王楚牧带了常山世子回凉都,还叫楚彧,嚣张得连名字都懒得改一个。
“凤十七。”
“凤十七!”
叫了两声都没反应,温思染将一张俊脸凑上去:“凤十七,你在发什么呆?”他大惊,“不是在想男人吧。”
凤昭芷一巴掌拍开他的脸,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觉得楚彧,是个妖孽。”神秘莫测得让人半点都捉摸不透。
不仅他,他那个女人更是!温思染点头苟同:“我也觉得是。”他自有一套说辞,“比我长得美那么多,不是妖孽才有鬼!”
凤昭芷觉得她在对牛弹琴。
千里传书,这皇室训练的信鸽,从嵘靖到凉都,两日便能抵达,取下信鸽脚下的信笺,便刻不容缓送去了永延殿。
“皇上,颐华长公主来报。”
顺帝起身:“如何?”
方公公递上信笺,道:“夏和大败。”
顺帝接过信,看完之后,便脸色发白,瘫坐在了龙椅上。
方公公赶紧奉了杯茶递过去:“皇上,只怕此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夏和不仅取不了嵘靖,还赔了二十多万人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顺帝摆了摆手,咳嗽了几声:“去传太子与国舅府苏云亭来见朕。”
“老奴这就去。”
嵘靖南地是温湿之地,气候比之凉都,暖和了不少,连着几日放晴,夜里,漫天星子,月色祥和。
萧景姒睁眼时,便看见楚彧,撑着身子侧躺在身旁,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眼睛红得厉害,眼底是浓浓青黛。
他突然扑过来抱住她:“阿娆,你终于醒了。”
声音也是沙哑的,他看起来像……像哭过。
萧景姒不忍心推开他,便拍拍他的背:“怎了?”
他用力地抱着她不撒手,心有余悸的样子:“你睡了快两日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吓死我了。”
两天了,夏和节节败退,嵘靖大军告捷的消息都传了几次,她还是不醒。整整两天,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他的阿娆就不见了。
萧景姒乖乖不动:“我只是太累了。”顿了顿,“楚彧,你抱得太紧了,我有些喘不上气。”
楚彧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猛地弹开,后脑勺撞在了沉香木的床榻上,他红着脸低头窘迫地说:“你别恼,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恼,笑着拉他躺下。
楚彧僵硬地躺着,手足无措得紧,问她:“还累不累?”她摇头,楚彧还是不放心,又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烧好像退了。”似不放心,又摸了摸她脸上的温度。
脸上痒痒的,萧景姒捉住他的手。
楚彧懊恼地抿着唇,小声地说:“我是担心你,并非故意轻薄你的。”脸上热度从方才便没褪下过,绯红绯红的。
阿娆就躺在他身边,小小软软的一团,他便实在没有法子佯装镇定,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扑上去的……嗯,兽念!毕竟,他就算是功力高深的妖王,也是半只兽类。
倒是萧景姒,自然得像习惯般,侧躺着,枕着手,问楚彧:“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嗯。”楚彧心虚,“我,我是闭着眼睛的,没偷看。”沐浴的时候,就看了一眼,热水缭绕的,他没敢细看的。
萧景姒笑了笑:“我既然允了你解我的衣衫,便许你看。”
楚彧懵了,觉着阿娆今日有些怪。
她唤:“楚彧,”
“嗯?”楚彧凑过去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了,再近一点点,等到近得能听见阿娆的呼吸声,他便不动了,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她,楚彧想,他就是只得寸进尺的半妖,阿娆不推他,他可能就会兽性大发,好在他还是怕阿娆生气的。
萧景姒沉默了许久,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记得?”
楚彧一愣:“记得什么?”
“大凉破,将士死,西陵临,献敏亡。”她突然便红了眼,“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记得上一世恩怨尘事?”
所以,他才会去月隐寺替她杀人灭口,才会在猎场偷天换日,才会弃了坪洲守风城,因为他也记得,所以一次次暗中助她护她。
楚彧沉默地看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抬手,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
她抓着楚彧的手,声音,微微哽咽:“那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世,我还欠了你的债,尚未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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