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还没等祁慕叫，温粥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祁慕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就觉得有趣,揽着她半天没起来，一会儿捏捏脸一会儿又揉揉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温粥没好气地挥开，他又腆着脸凑上去，如此来回了两三次,等人差不多走光了，两个人才出去。
一走出商场,初春夜晚的风裹挟着寒意迎面吹来。温粥缩了缩脖子,眼睛在看到旁边某处时倏地一亮。
“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挣开祁慕的手往左前方过去。后者站在原地,看她小小的身影快步靠近不远处的流动摊点，眼里闪过一丝明了。
没一会儿温粥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用纸袋包着的烤红薯。
红薯刚从炉子里出来没多久，热香四溢。温粥“呼哧呼哧”呼着热气,边吃边满足地眯起眼。
“好甜。”她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儿。
祁慕自然地拿起其中一个，剥开外面烤得焦香的皮，露出金黄香甜的红薯肉,递到嘴边咬下一口。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甜甜软软的东西。
但温粥很喜欢，所以他喜欢陪着她一起吃。
“我小时候在姥姥家里……”
才起了个话头,旁边便有道声音紧接着说下去：“每天一个烤红薯,是吧？说了快一百遍了。”
“唔……”温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声。
祁慕取过她手里已经空空扁扁的纸袋，和自己的一起丢进路边的垃圾箱。然后回身捞起她的手揣进兜里，温热的指尖包裹着她的。
“姥姥烤的红薯很好吃。”温粥低着头踩街上一格格的地砖，每一脚都落在分界线里面。
祁慕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闻言淡淡应了声。
车流不息，周围人来人往。
温粥沉默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我带你去吃。”
祁慕眼神微闪，追问：“什么时候？”
“呃……以后就是以后啊。”她支支吾吾地说，害羞地不敢抬头看他。
他忽然停下不走了，紧紧扣住她的手，等某人终于抬头看来，才扬唇，“就今年的冬天，好不好？”
“啊？”
“不想？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眯起眼。
温粥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啊，只是……”
“只是”了半天都没个所以然，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是觉得就这样带他去见外婆，总有哪里怪怪的……
而且……
这是不是算，见家长啊……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她脸就红了。
这些祁慕都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愈盛，执着地等她一个回答。
“我们先走吧……”温粥败下阵来，可怜巴巴地望住他。
祁慕开始耍无赖，“那你先答应我。”
他们俩已经停在这里好久了，不时有路人看过来一眼。温粥被看得难受，又挣不开他没法自己离开，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脸当鸵鸟。
祁慕低低笑出声来，这下她更气了，用被他揣在衣袋里的那只手不停挠他的手心儿，“你别太过分了啊！”
眼看着小猫就要炸毛了，他终于不再逗她，叹了口气往前走，故意说：“冬天姥姥见不到我该伤心了，都怪小气的粥粥。”
“谁是你姥姥……”
“粥粥姥姥难道不是我姥姥？”
温粥气恼：“当然不是！”
“唔，好吧，那就是未来姥姥。”
“……”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已经无敌了，她没好气地瞪他。
红绿灯，两人停下。
“好了，别瞪了，眼睛都酸了吧？”祁慕揉揉她的头。
温粥哼了声，不理。
“说真的，”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嗓音也沉了几分，“今晚不许熬夜了，十二点前必须睡觉，知道吗？”
见她耷拉着眼皮没答，祁慕就一直按她的脑袋，摸小狗似的，“再晚睡我就——”
“可是我睡不着。”
“恩？”
温粥呼出一口气，口气也很无奈，“最近一直失眠，喝牛奶泡澡什么的都试过了……又不敢随便吃药，怕有副作用，只好爬起来做题了。”
祁慕担忧地看她，“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不确定地说：“有点儿焦虑吧。”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都睡着了……”
“那怎么了，”他的手沿着发丝下落，在她肩膀上停下，缓声道：“你听着，以后睡不着就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开机。”
“那你怎么办？”
祁慕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课上睡就行了。”
“……”
红灯跳转。
等过了马路，温粥吐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眼头顶深黑的天穹，细巧的弦月正散发着淡淡的光。
她的语气忽然深沉起来，“祁慕，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他扬眉，“当然想过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不是这个，”温粥努努嘴，指了指擦身而过形形色.色的路人，“看见他们了没……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律师？公务员？工程师？”
这下祁慕被她问住了，抿着唇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
不知道。
未来，他没有答案。
虽然祁慕明确地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顺从家里的安排接手公司，但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有真的考虑过以后的事情。
此刻她的表情很陌生，有某个瞬间他突然觉得她好遥远。
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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