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忌今天居然有些兴奋,这位田因齐的布衣之交、信奉‘治大国如成妙曲’的音乐才子通常会给人一种城府深沉波澜不惊的感觉,很少会像今天这般沉不住气,居然在短短半个时辰中就走出稷下学宫三次,结果却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就不能怪他,得怪白栋这个天杀的,自从凤鸣书院建立,孟轲走了、申不害走了,慎道走了,就连稷下学宫原本不怎么看中的禽滑西现如今也不肯来讲学论辩,前段日子居然跑去西疆帮助白栋这个新贵建城盖房子……齐国学界痛失几大学宗,若是照此下华盛地就要转移到秦国的凤鸣书院和白栋在周王室地盘上搞出的那个百家讲坛去了。
而且还不能抱怨,谁让白栋已是天下士子心中的‘小诗宗’、‘当代亚圣,稷下学宫可未必惹得起。这还多亏了君上有先见之明,拜了白栋做稷下学宫的首学之位,齐人因此还保留了一些颜面;白子成就大又如何?就连白子也是咱们稷下学宫的首学!既是一家人,哪里还会怕凤鸣书院和百家讲坛盖过稷下学宫的风头?一家人就不用说两家话。
像这种厚脸皮的话邹忌自然是说不出的,不过身为君腹密臣的他更加知道田因齐的想法;如今这个稷下学宫的副首之位也让他兼了,还不是希望他能够一振学宫声势,莫要让秦国夺尽风头麽?齐国有的是钱,白栋办得报纸难道咱们便办不得?白栋办得书院难道咱们就不成?至于百家讲坛树立学术新宗的妙用也不可让周王室全占了好处去,早在秦越人在百家讲坛火爆成名之时邹忌就已经与白栋商定,在稷下学宫这边也办上一个分坛,那些学宗们在洛邑出尽了风头后也要到稷下学宫做个二讲才是,毕竟华夏天下太大了。还有无数学子去不得洛邑听教,怎可冷了他们的心?
如今报纸也办了,可惜限于发行能力只能覆盖齐国一角。《大齐时报》当真就成了大齐一地之报,与正在筹划或刚刚崭露头角的什么《大魏时报》《大鲁时报》《大楚时报》同争萤火之光;学院倒是办得颇有声色。却也无法与天下闻名的凤鸣书院争辉;秦越人有天下医者之心,倒是跑了来稷下学宫开坛讲学,可更多的学宗还是看重洛邑乃周王室根本之地,如今有了白家襄助就更是有名有实,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去讲坛上站一站广传自家精义?对齐国只是敷衍并无多少诚意,眼看着曾经辉煌一时的稷下学宫渐渐没落,邹忌如何不急?真想掐住白栋的脖子质问他这个首学还有良心没有了?可对得起稷下学宫对你小子的看重?
“驺子,有客至。”
齐国自管仲时起便一度设相。齐相也就相当于上大夫、令尹、太宰、当国等官职,为文官之首,君主以下第一人。不过现在是在稷下学宫,邹忌是副首学的身份,因此这位来报的学士还是称他为驺子。
“是首学白子到了麽?”
邹忌一阵惊喜,前些白栋发布在《大秦时报》上的资本初论已引起华夏轰动,而且这次还不只是学界轰动,就连商界也在纷纷议论,齐国第一大商徐公甚至赞其‘为商家正视正听之学’,如今白栋从越国而来。可不曾去到洛邑,若是请他先在稷下学宫讲学那就是占了先机,稷下学宫被洛邑的百家讲坛压制了这么久。可算有了翻身的机会。
这名来报的学士却摇了摇头:“不是白子,却是洛邑的东阳君携了王子前来,车马距离学宫已经不足二十里,副学可要设筵相迎麽?”
“是王子姬定来了?他来到齐国不先去见君上却跑来学宫做什么?定是也接到了白子要来学宫的消息,他这个白子亲收的内弟子不肯输给秦国世子,这才巴巴地赶来?是了,正是这道理,快快摆设香案筵席迎接王子,如今的洛邑可不是当日那个随便诸侯欺负的洛邑。万万不可慢待了他。”
邹忌一声令下,三香五鼎在距离学宫十里外摆开。他倒也不着官服,只是一身学士打扮。深墨色的水纹绣袍,布履木冠,清俊宛然,远远见到王子车马来到,只是微微躬身施礼,扬了扬手,乐师便奏起周曲,倒也肃穆深沉。
“这是齐相邹忌,田因齐第一亲信得用之人,不过他今天是以学士身份来迎,不算国礼,你虽是周室王子却也要在受礼后称一声先生,听明白了麽?”
东阳君牵着姬定走下车辇,看了眼已经十一岁却仍然举止跳脱目光浮动的王侄,不觉暗暗叹息,只得小声提醒他,你小子现在是周王世子,日后的天下之主,又是白子亲收的内弟子,万万不可丢了王室的面子,邹忌这家伙出身市井,是个老奸巨猾,被他笑话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若是因此被白子恼了,你与赢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姬定转了转眼睛,仔细看看邹忌:“姬定见过驺子,这次姬定随王叔前来,只为追寻恩师白子,邹子当我是个普通的游学士子就好,千万不要耗费心力接待,否则被恩师知道,该怪姬定不懂事了。”
这位王子倒也不像传说中那般跳脱轻浮难任重事,看来倒像是个老成的人物……邹忌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姬定,笑道:“王子就算不以国礼来访,却也是白子亲徒,稷下学宫理应隆重接待才是。不过方才得报,白子今日将至学宫,不如就让邹忌陪同王子一并等待白子可好?相信白子见到王子如此尊师重礼,一定会开心地紧。”
武原之变助钟无盐扬名,世人却皆知这是白栋背后推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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