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修远蘸墨又开始写信,这次却是递给纪桐周。无论他们三人有什么尴尬的纠葛,但事关重大,任何尴尬都得先暂时放在末位。
谁知纪桐周的信也递不出去,离八月之约还有一个月,这些朋友们大概个个心都野了,谁也不肯留在门派乖乖修行。
“你是担心歌林没音讯跟震云子有关系吗?”
黎非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百里歌林整整几乎一年没有音讯,信能递出去表示她人肯定活着,这也是唯一叫他们能稍微放心点的情况。
“震云子现在的身份很尴尬。”雷修远开口道,“以前是玄门三大长老,然而玄门术法与别不同,不进则退,他既不能做长老,却又不再是弟子,他应当是能不留在星正馆就尽量不留,以免尴尬。如今海陨来临,他却偏偏要去东海附近,我猜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去,百里歌林失去音讯的事我不敢断定与他有关,这世间意想不到的事太多,还是做好准备为妙。”
黎非再也坐不住,立即提笔蘸饱了墨,洋洋洒洒给百里歌林写信,将震云子的事详细写了许多,这次她要是再不回信,那十有八九就是落在震云子手里了。裹着她头发的信封投入火中稳稳地投递了出去,没有被弹回来,黎非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半旧的小木桌上忽然阴影攒动,黎非的心一下吊起来,歌林回信了?!
雷修远与她一起凑上前细看那些被阴影拼凑的字:「一切安好,未曾闻说震云子之事,八月陆公镇再会,甚盼。」
字迹娟秀利落,正是百里歌林的笔迹,她安然无恙,为什么突然一整年没音讯?她一个人在东海那么遥远的地方,这里这么多人担心她,她还总是如此任性。
黎非有些恼火,再度给她写信询问缘由,这封信却像石沉大海般,直等到天黑也没有任何回复。
雷修远劈了柴从院子里进来,见她还在发愣,不由道:“她自小就是这样,遇到事不会找人商量求助,自己硬撑而已,不必等了。”
想不到雷修远居然这么了解歌林,他俩关系始终不怎么样,自从他骗人的事被拆穿后,歌林就一直不怎么搭理他,要说他们六个人里,关系最疏远反倒不是纪桐周跟雷修远,而是歌林和雷修远。
“你总是躲在暗地里偷偷观察人么?”黎非笑叹,既然不回信,她也不打算再等,有什么事当面问最好。
雷修远取了本书在灯火下翻阅,开口:“看来在你心里,我不但刻薄,还猥琐。”
黎非笑了,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他,她喜欢雷修远安静做事的样子,不管是看书还是写字,这种时候的他有着和斗法时截然不同的一种斯文,显得十分温润。
雷修远低头默默翻书,一本书翻到一半的时候,听她呼吸声渐渐悠长深重,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将她轻轻抱上床,解开她的腰带,忽然摸到她怀中一本硬硬的东西,应当是青城仙人给她的那个黑色簿子了,她还真是一刻不忘地装在身上。他慢慢替她脱了外衣和鞋,盖好被子,将那本黑色簿子拿在灯下,轻轻翻了开。
上回只是粗粗一瞥,这次须得仔细看一遍。
谁知上回明明看见簿子上满满的墨迹,这次翻开里面却成了一片空白,雷修远匆匆将这本不厚的黑色簿子从头翻到尾,真的一个墨点也没有,他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上面被加持了什么仙法么?他将手放在上面以灵气试探,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低头思索片刻,忽然双眸内暗金色的光芒乍现,霎时间,原本一片空白的簿子里字迹再度出现,只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更有许多空白无法看到。
雷修远凝神翻开第一页,但见上面字迹铁骨铮铮,洋洋洒洒写道:「惜叹,余等中土囹圄之地仙家皆草莽,四海之外,竟有如此天地!今余留此墨迹,皆为数十年间所见所闻所行,静待有缘者一读。」
他精神不由一振,立即翻开第二页,青城仙人的叙事十分简洁直接:「癸丑年三月廿一,余与日炎自东海曼山始行……」
癸丑年?仅仅一百年前?上面又提到日炎,果然那只狐狸跟他一起去过海外,怪不得言谈间似是对黎非与自己的身份十分了解。
雷修远一页一页慢慢看下去,能看懂的部分讲述的全是海外千洲万岛的各种风土人情,千奇百怪,超乎想象。
再往后翻,却已是残留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全然没法看,他索性翻去最后一页,能看到的字迹也是断断续续,似是在惊叹,提到“壳裂开”,“化为襁褓”,“面容与人一般无异”,“初时眉清目秀颇有倾城之色,半年后竟与余障眼法所示容颜越发相似”。
这是在说黎非?
雷修远合上簿子,回头望了一眼黎非,她正安静地蜷缩在被窝里,睡得十分香甜。
幸好她看不见这上面的字。
他吹熄了蜡烛,轻轻睡在她身边,显然她还没习惯和人一起睡,睡梦中感觉旁边多了个人,她立即朝里面避让。雷修远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环在怀中,她惊醒了一瞬,察觉到是他,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明天做豆腐竹笋吃……”
她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不知是梦话还是什么,雷修远不禁失笑,掖好被角,抱着她沉沉睡去。
相隔六年,陆公镇却几乎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么狭窄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今年书院的初选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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