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位名叫王琪的陪戎校尉,官阶不过正九品,因着也和天后有过一夜,便巴望着提为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哪知天后早将他丢到脑后,他便偷偷给昌仪递了五十两金子,想请他代为向陈锡传话。昌仪将王琪的名帖,命人交给了负责军阶的把总尤同休,让他提拔王琪。
那左军把总尤同休也是个老糊涂的,几天下来竟把王琪的名帖简历也弄丢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向昌仪讨要。
偏偏昌仪手头好些个送银子托请的,一时之间竟然记不清是哪个给了他五十两金子,恍惚之间只记得姓王,便骂尤同休道:
“猪脑子!我哪里天天记得那么多?反正是姓王的,给他个八品官儿便是——”
尤同休回去一查,左军中竟有五十多个姓王的校尉、副尉、执戟长,乃至伙夫,又不敢再去向昌仪核实,没奈何便将五十多人一起提拔成了正八品的怀化司戈。
此事写在铜匦里,监察御史宋璟拿到后便在朝堂上当众宣读,众臣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原本严肃的一个朝会,弄得狼狈不堪。天后绷在那里,面沉似水,也知无法庇护,命人速将昌仪拿来。
却说昌仪夜里多喝了几杯,正闹头疼,伏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却被衙役们如狼似虎的拎出来,披散着头发,脚上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鞋子,跪倒在朝堂之上。
天后将那封密函扔到昌仪面前,昌仪仍旧嘴硬,
“信中说得这般细致,必是御林军中有人嫉妒我们父子,便行诬告。天后断不可信那一面之词。”
“孤已查过,御林军日前果然一次就提拔了五十个王姓司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昌仪果然是天下最尽职的贪官!”
“不过是巧合而已,臣愿和所有人对质。”
宋璟展开了另一封密信,向昌仪道:
“昭武校尉两个月内买了两处大宅,里面装潢奢华,超过了王侯公主们的府邸,试问,你一个刚蒙恩赐从军的六品校尉,哪来的银子置这些豪宅?”
昌仪张口结舌,却向天后道:
“都是素日天后的赏赐和兄弟们的资助,这里面还有易之和昌宗的银子呢——”
他这话本就是希望天后救命,哪知却拐上了易之和昌宗,——宋璟原本怕他不肯胡乱牵连,谁知他竟主动将天后和那兄弟两个都扯上了关系。
便笑道:
“原来还有云麾上将军和致果校尉的事,只不知还有没有左军将军、关内侯的银子呢?”
此话一出,昌仪便知失言,忙将嘴闭了,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天后知他愚蠢,和孝逸斗斗嘴、卖卖乖也就是了,哪里是老奸巨猾的宋璟的对手?只是他此言已出,群臣都在旁听着,断无收回之理。
哼了一声道:
“既然还有易之和昌宗的事,便将他们三人一并下狱,交由大理寺严格审理。孤赏赐的银子是有数的,其他的钱财若说不清来源,便一并上缴国库,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本宫绝不姑息!”
众臣山呼:
“天后英明!”
——天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可怜易之只做了四日的云麾将军,便被打入天牢。
他素知叔父爱财,两个堂兄弟又贪得无厌、胆大包天,可是被什么人算计,终是糊里糊涂。
又想举报之人熟知御林军内部机密,必是军中人,若无深仇大恨,何必在陈家人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说到深仇大恨,又有谁能超过李孝逸?只是他久居深宫,身边都是太监宫女,哪有什么像样的人才?这一向又深居简出,如何知道御林军这么多秘事?
——他在天牢中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又想天后果然翻脸无情,昨夜还在龙床上千般恩爱,今日便将往日情义一并抛却,这般披枷带锁的何苦来哉?
嘴上不敢埋怨一句,只在心里哀叹不已。
三日后狄仁杰便亲自升堂问话。将易之、昌宗和昌仪分头提了上来。
却见易之手足钉着镣铐,面上萎靡憔悴,三两天功夫便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熬得花容失色灰头土脸。
便叹道:
“可见天妒红颜,云麾上将军若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本府道来。”
易之也知道狄仁杰一向对孝逸青眼有加,几天前还坚持要孝逸做副统领,哪里会善待自己?唯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将军出身豪门,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难道因为两座宅子,就自毁前程?老夫也替将军不值——”
狄仁杰循循善诱,并未有任何挤兑他的意思。
易之听了颇受感动,叩头道:
“相国见问,下官敢不据实以报。只是这两座宅子,确实借给昌仪些银子,不过数目也只有二三百两之多,乃是平素俸禄、积年累积所得,并未有丝毫贪腐。当时昌仪手头紧凑,便挪了给他。如今被人密报,遭御史弹劾,说冤也不冤,谁叫里面真个有易之的银子?若说冤枉时,也确实冤死,那二三百两银子竟无一分一文是收了别人的贿赂得来的。”
狄仁杰见他说得真诚,也知他和那父子三人毕竟不同,便命他在供状上画了押,摁了指印。
易之平生第一次做这些屈辱事,只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昌宗可没有那么老实,上得堂来眼珠子骨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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