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宴会之后,战事倒是缓了下来。这一缓,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事,终于正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军情不急,徐达这几日倒是能稳稳当当地在家呆上几日,可却也闲不下来。徐家的小院子里,总是传来阵阵的谈话声。
这日清晨,烟儿正伺候徐达洗漱,下人着急忙慌地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元帅和刘军师来了。”
“请元帅和军师在前厅稍坐,奉茶伺候。”烟儿一边麻利地递给徐达水杯,一边吩咐道。
“哎,这俩人也来的太早了些。”徐达一口水含在嘴里,含混地抱怨:“这两个家伙最近来的是越来越早了。”
“哼,这两个人就是不打算让你歇着呀。”烟儿不情不愿地接过水杯,又拿着湿帕子准备帮徐达擦脸:“这原来是压根不让你回来,这没仗打了,好,倒天天跑到家里来了。”
“唉,”赶紧接过烟儿手中的帕子,随便抹着脸说:“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战事倒是不吃紧,关键是后面怎么走,倒成了最大的难题。”
“你说的这些,我是不懂。”烟儿瞧着徐达擦脸,转身到徐达身后,开始为他梳理起头发来:“我没想管你们这仗还打不打,怎么打。我只知道,你已经有好几天没进房了。”
“呃,”徐达语塞,转头就想说什么,烟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乱动。徐达默然,小声辩驳道:“这,这不是看你已经睡了,怕打扰你嘛。”
“算了。”烟儿吸了吸鼻子,将徐达的发髻挽好,束上布带,端详了一会儿,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也是没法管的。你赶紧忙去吧。”
说完,将徐达手中的帕子拿走,转身扔进水盆里,看也不看徐达一眼,端起水盆就走。“哎。”徐达起身就追,却没想到自己还没穿好鞋子,差点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也没见烟儿回头看一眼。脸,瞬间黑了。徐达郁闷地看着烟儿的背影,默默地回到房间里穿好靴子,凝视了一会儿书房的桌子,大掌一辉,“啪”的一声就将厚实的榉木桌子拍成了两半。深深地吐了口气后,这才推开房门,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进去,把咱家的书桌换了吧。”
直到徐达吃完早饭,也不见烟儿的身影,徐达的脸,更黑了。扒拉完最后一口粥,徐达将最普通的蓝花瓷碗放到桌子上,若有所思的摩搓着勺子。突然站起身来,淡定的抚了抚衣袖,拍了拍椅子,椅子“咔嚓”一下碎成两半。走到饭厅门口,面无表情吩咐刚刚赶来的小厮:“去,把里面的椅子也换了。”
行至前厅,只见朱元璋端正地坐在主位之上,端着茶盏,正在和刘伯温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抬眼看见徐达走进来,笑着说:“哟,这脸色可真够黑的,嫂子又给你气受了?”
徐达不语,刘伯温笑着接过话茬:“哈哈,元帅别再说了。”起身走到徐达身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女儿用的羽扇,轻轻地勾起徐达的脸,嫌弃道:“啧啧,瞧瞧这脸色,咱今儿个不用磨墨了。”
徐达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朱元璋看着徐达的脸色知道玩的有些过了,放下茶盏,轻轻咳了一下:“咳咳,好了,我们该聊聊正事了。”
刘伯温笑着看了徐达一眼,一起躬身行礼道:“谨遵元帅之令!”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让两位坐下。当刘伯温和徐达落座之后,朱元璋沉吟了一会儿道:“前儿,咱们把日子定了。但现在还有个问题,这日子怎么能让所有人都能隐秘的知道呢?”
刘伯温摇着羽毛扇,说道:“眼下,这战事已接近尾声,大部分的眼睛都盯在咱们这里,有点什么动作都能被很多人知晓。若是隐秘的传递时间,恐怕很难。”
徐达也是附和:“是呀。另外,最近战事不紧,许多士兵回归田园,若想集合士兵传递消息,动作未免太大了些。”
“那行不行?”
“不可。”刘伯温踱着步,悠悠道:“元帅想想,这城中的士兵何止万千?若是一个个传递,得要多久?更何况鸽子这种东西在天上飞的多了,扎眼的很啊”
“哎,”徐达一拍脑袋,说:“要是寻个由头,放些风筝,上书日期,不就行了?”
“嗯,不行。”朱元璋摆摆手:“这风筝要有多大才能让全城的人都看得见?就算看见了,我估计那些不安分的,也都看见了。”
“不如,”刘伯温摇着脑袋,说:“将纸条藏在衣服中,然后以元帅的名义送些棉服。”
“噗嗤。”徐达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读书人的弯弯绕太多了,万一碰上个粗人,就是当成棉服傻穿了,你的一番心血去不白费了?”
“那,这不行那也不对,我们怎么才能穿出去呢?”刘伯温用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
三个人不断地提出意见,又不断地相互否定。一时间三人的意见怎么也统一不起来,同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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