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此事,的确再无人敢劫质了,而不劫质,没了人生安全,对于二张而言,若真碰了贼寇,花些钱财买平安便是,这倒也不算什么。
骄阳下,两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被拉出一道长长影子,一众太学学子心中更添了几许离别之愁。
“吾虽有心告归,却终究无大兄这般魄力。”
“陛下不公,何时才可悔悟?”
“依余看来,国朝这般定是阉寺肆意为之,其若不除,大汉危也!”
送行学子愤懑大喊,似乎要发泄自己不满,只是人已去,太学已空,此事为之又如何?
眼看他们这般模样,伏泉沉默以对,一场改革注定会让原本的既得利益者愤怒,痛恨甚至背叛原来的国家,太学诸生如此便是真实写照。
去年十二月,刘宏下诏,诏中尚方为鸿都门学乐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以劝学者。皇帝下诏为人绘制肖像画,并辅以赞语,这在以前可是只有孔门弟子和光武中兴功臣才能享受到的崇高待遇,如今入了鸿都门学便有这待遇,这无疑又一次挑拨了太学师生,这些旧有知识分子的神经。
太学生怒火中烧,近乎绝望,为此引发了一次退学浪潮,张昭、张紘皆在此列,当然他们只是心生失意,回乡蛰伏,而更多的学子,则是加入了此时慢慢掌控政治权利的党人黑老大袁绍的团队,开始了正式联合为自己谋得权利的一生,这一刻他们只会为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政治抱负而思考颠覆大汉。
众人都明白,刘宏这位大汉皇帝是铁了心要捧鸿都门学上位,从里面出来的人或出为刺史、太守,或入为尚书、侍中,更有封侯、赐爵者。何谓一步登天?这就是一步登天。需知最优秀的太学生毕业后也不过授予秩几百石的郎官而已,与鸿都门学出来的学子相比,他们简直弱成渣渣了。
在汉代,号称以《禹贡》治河,以《洪范》察变,以《春秋》决狱,以三百五篇当谏书,治一经得一经之益也,可以说经书是为官的基础。这一直是子引以为豪,甚至赖之生存的命根,刘宏此举无疑是釜底抽薪,将他们的为官的途径彻底打压,勤学苦读一辈子,竟不如人家会写字画画,作诗词歌赋有前途,如何能让这帮太学生安稳?
一徐州学子茫然问左右:“张君以后会出仕否?”
周围顿时死一般的静,众人茫然相顾左右,无人为其解答。
会,肯定会的……天下大乱的那一天,党人得逞的那一天。袁绍,没了袁赦,你终究还是和历史一样,得到了袁家倾斜而来的政治资源,只是如今自己来了,大汉还会在你们的指挥下,就此覆灭吗?伏泉抬头望着天空,心中默默道。
自从袁赦死后,雒阳城里的袁家人最高兴的便应该是袁绍了。为何?只因为袁家那影响朝堂的政治资源已然全部向他涌来,这一点在雒阳城里格外明显。
因为袁绍竟然不在低调,反而大肆招摇的开门接见宾客,他那已故党人领袖李膺的女婿的身份,对他身价名望助力太大,消息传出,袁府顿时间成为了各士人争相拜访的宠儿,有名望实力者皆被袁绍招揽。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在通缉名单上的党人堂而皇之的入了雒阳城里,进了袁绍府邸谈笑风生,视朝廷的通缉如无物,若不是有袁家二公默许,谁敢让袁绍如此胡为?
而且袁绍不止招收各地慕名而来的士人那么简单,他更是在大肆招揽死士,就连宦官中常侍赵忠都曾私下言语道:“袁本初坐作声价,好养死士,不知此儿终欲何作。”
可是怀疑是怀疑,谁敢当面向皇帝检举这件事,而且即使检举,谁能查到袁绍图谋不轨的证据?有袁家的政治资源倾斜,即使是赵忠这样的宦官也不敢真的和刘宏谈及此事,这时代的大汉的第一流门阀不是随便说着玩的,连皇帝也不会真的逼急袁家。
只说一点,去岁十月,刘宏下旨以屯骑校尉袁逢为司空。虽然袁逢晋位三公非常正常,但若是三公中的司徒是袁滂的话,这就十分令人震惊恐惧了。袁逢成为袁氏家族连续四代人以来出的第六位三公,这不仅是空前的,而且也是绝后的,更加惊人的是,袁逢与袁滂居然同时担任三公。
同一个姓氏、同一个家族同时占据三公中的二个位置,自从王莽时代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权利落于一家的后果,但刘宏真的这么做了,除了说明皇帝对袁家的信任以外,也只有用袁家成员在官场上拥有惟我独尊的优越地位来解释。或许如果不是袁赦在宫中的权利太大,已经严重影响宦官和士人之间的争斗,刘宏也不会对他下狠手,毕竟袁家的政治势力真的太强大了。
当然,这事情伏泉无法阻止,他也曾让伏完令人抓捕党人,不过几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败,
天空突然变灰,春雨来的急促,无数雨丝滴落脸庞,一众人等并未散去,只是久久望着那此时已无熟悉马车踪迹的道路久久不语,或许,之后这其中又有不少人将会离开太学那个他们曾经为之向往和自豪的地方。
之前太学屡遭宦官打击,学风日衰,但还不乏热血之辈,振臂一呼时有人应,如今无数人离去,剩下之人冷静谨慎许多,太学宛若一潭死水,即使偶尔掀起一丝涟漪也会很快尽归于无。并不是说太学再无忠直之辈,他们大多只是选择了沉默,这便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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