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萧岩吗?”对方焦急地问道。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还有凄厉的风声。
那是洛河冬天特有的、呼啸的风声。
夹着风声,萧岩还听到了女孩儿急促的呼吸声,他甚至能够想象她握着手机、脸蛋通红、一说话就能呼出白气的样子。
很奇怪,明明没见过几次,可在他脑海里竟是这样的清晰。
“是。”他低声回道。
“太好了,我是宋遇!”她清亮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庆幸和开心。
“有什么事吗?”他的语调却依然冰冷。
“我……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高手你没事吧?你怎么没来学校啊?”
她竟然还发现了他不在学校的事实。
萧岩有些意外,随后想到突然开机的电话,转而问道:“是你帮我交的话费?”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听呼吸似乎有些紧张,随后才响起女孩儿的声音。
“我见你手机关机了,所以就给你交了,我……我就是有些担心。”
她那么坦荡地说出“担心”二字,反而让萧岩有些愣住。
担心什么?
他们不过就是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你交了多少?”
“一百。”
“回来我就把钱还给你。”
“……好。”
“挂了。”
“哎等等!”宋遇连忙喊道,再次确认,“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听到她担忧的声音,想到她大冷天的晚上出去给自己交话费,就为了确定自己的安危,萧岩竟然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冷言冷语,他选择了含糊其辞。
“家里有点儿事,处理完了就回来。”
“哦,那就好。”宋遇也不好详细问是什么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也不喜欢别人问自己家里的事一样。
“那等你回学校啊,百里香的炸鸡排,他们送到都冷了,还是你送的好吃。”她只能这样说道。
萧岩微怔,然后应道:“好。”
“那我挂了啊,你早点儿休息。”
听到她那边的风声,萧岩也回了一句,“你也赶紧回寝室。”
“嗯,马上!”
说完,两人挂了电话。
洛河大学内,宋遇将手机揣进兜里,搓着快被冻僵的手,急匆匆地往宿舍楼赶。
只是刚走进宿舍楼大厅,她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在寝室的?
再一想到他连自己给他交了话费都能猜到,她立即一拍脑袋。
人家是高手,当然聪明了!
脚步轻快地回了寝室,她将外套挂到椅背上。
盛幼熙瞧见她扔到桌上的话费充值卡,不禁问道:“你刚才急急忙忙的,就为了充话费啊?”
“啊?”宋遇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撒了谎,“是啊,今天不是扣费吗,我刚才买了鸡排就提醒我欠费了,我赶紧去买充值卡,不然怕停机了。”
“哦。”
就这样,盛幼熙也没怀疑她下楼的动机,寝室马上熄灯,大家洗洗就睡了。
至于萧岩这边,他又在医院呆了两天,确定外婆的胃病缓解了不少,给外婆办理了出院手续,这才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只是临到出门前,萧大山又在院门口堵住了他。
因为萧大山套了几天话,都没能问出老太太李春芳把钱藏到了哪里,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太太确实没钱,住院的钱是萧岩掏的。
这小兔崽子在哪里得的那么多钱!
就冲这一点,萧大山也不可能让萧岩轻易离开。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哪儿都别想走!”萧大山指着他的鼻子威胁。
萧岩订了下午四点的火车票,这会儿必须去镇上赶班车,然后再去市里坐火车,不然时间来不及。
萧大山抓着他的行李拉杆,萧岩拧眉,伸手握住了萧大山的手腕。
霎时间,萧大山只感觉到一股大力,要将他骨头都给捏碎似的。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道冰凉的声音。
“放开。”
只有两个字,却携裹无与伦比的寒意,令人头皮发紧、浑身发颤。
他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行李箱拉杆。
萧岩立即拉着行李箱出了门,身后还隐约传来赵梅那又尖又细的声音,“哎你怎么把他放走了!”
萧岩吐了口浊气,回眸望向身后的这幢木房,历经几十年风雨,木房的颜色已经趋近于黑棕色,侧面的猪圈和灶房木板已经歪歪斜斜,甚至让人怀疑只要刮一阵狂风就能将其吹倒。
触目所及,都只有一个字:穷。
而在这山坳里,这样穷的人家还有十来户,他是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再也不要这么穷。
他穷怕了。
穷人,是没有资格追求别的。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后,他回到了洛河。
看到公交车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再听到汽笛声、广告声、人声……各种嘈杂,这所有的一切,交织出一幅完全与老家不同的热闹繁荣景象。
等回到学校,再望见身旁的同学无忧无虑的面庞,萧岩更是明白,这里与老家是两个世界。
而他,只是农村来的一个穷小子,有幸偷窥到了“城市”的一角而已。
想要留下,想要摆脱穷困,他必须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
压下繁杂的思绪,萧岩回了寝室。
刚打开门,一股温暖的热气就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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