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卧室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紧接着,廖亚凡捏着手机踢踢踏踏地走了出来。
她看也不看方木一眼,径直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罐啤酒,拉开,仰脖就喝。方木马上移开目光,因为廖亚凡上身穿着一件警用内衬衫,下身只着一条内裤。
一口气喝了大半罐,廖亚凡连打几个酒嗝,一屁股坐在餐桌旁,随手拿起方木的香烟,点燃了一只,喷云吐雾。
方木皱皱眉头,伸手推了推桌上的衣物,示意她换好衣服。廖亚凡只是用眼角瞟了一下,伸手从衬衫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我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东西了。”她冷冷地说道,“还没给钱呢——押了你的一套制服。”
方木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唔了一声,塞进衣袋里。
“还有,我的手机没有话费了,给我存点。”
方木看了看廖亚凡,后者挑衅般地盯着他。几秒钟后,方木垂下眼皮,低声说:“把衣服换上吧。”
廖亚凡“嗤”了一声:“这么老土的衣服,谁要穿?我原来的衣服呢?”
方木指指门口的手提袋:“扔了,又脏又……”
“操你妈的!”廖亚凡突然爆发了,“谁让你扔的!”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是炒锅被重重地摔在了炉灶上。
方木尴尬无比,不知该斥责廖亚凡还是该安抚米楠。廖亚凡却来了兴致,晃到厨房门口,边吸烟边上下打量着米楠,片刻,她转头面向方木,眼神里满是调笑。
“你马子?身材不错啊。”
米楠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炒锅,手中的锅铲几乎要攥出印来。突然,她把锅铲放在灶台上,再转过身来时,却是嫣然一笑。
“吃饭吧。”
这是方木记忆中最漫长的一顿饭。三个人围桌而坐,彼此一言不发。廖亚凡把一只脚跷在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大嚼大咽,鱼骨吐得满桌都是。米楠则低着头,小口扒着饭。方木小心翼翼地看看廖亚凡,又看看米楠,胡乱向嘴里塞着食物,却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不小心嚼了一块八角,彻底没了胃口。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廖亚凡把碗一推,径自窝到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征婚节目,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米楠把用过的碗筷拿到厨房,看了方木一眼,示意他跟自己进来。
关好厨房的门,米楠却不说话,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方木想了想,搔搔脑袋,结结巴巴地说:“刚才……那个……你别在意……”
“没事。”米楠打断了方木的话,“打算让她一直住这儿?”
“嗯。”方木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没有别的去处。”
米楠把一只洗好的碗放在桌子上,看看方木,问道:“你怎么跟你父母解释?”
“暂时不用解释。”方木叹了口气,“我父母去韩国了,照顾我表姐——她刚生完孩子。”
米楠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专心致志地洗碗。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细细地把手洗净,转过身,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看着方木,似乎欲言又止。
方木无奈地笑笑。他清楚米楠的疑惑,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米楠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她……真的是那个廖亚凡么?”
“是。”
“那……”米楠犹豫了一下,“以前她……”
“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方木的语气骤然低落,“完全不是。”
“哦?”米楠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平静地看着方木,“给我讲讲吧。”
初秋的夜晚,气温骤降,窗户上漫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在这样一栋老式住宅里,三个人,两个空间,隔绝的却不仅仅是一堵墙、一道门,或者一扇窗。无论是现实还是过往,总有些东西让人难以面对或者不堪回首。然而那些印迹却是不容置疑的存在:猝然消逝的生命,戛然而止的青春,不曾表白的初恋,一生无法戒除的香烟。那些呼吸、眼神、鲜血,如同被吸进肺叶的烟气,化作沉甸甸的毒,不管是否情愿,都只能永远背负。这样的讲述注定是艰难的、断续的,还有讲述者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种种抉择。也许,每个人想要的都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
米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就是更长久的沉默。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米楠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在细数那些依次亮起的灯火。每扇明亮的窗户后面,也许都有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家庭,过着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没有人会知道,在同样的窗户后面,是多么荒诞不经的故事。
良久,米楠站起身来,低声说:“我走了。”
方木摁灭烟头:“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米楠看看依旧紧盯着电视的廖亚凡,又看看方木,足有半分钟后,她垂下眼睛,“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告诉我。”
方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深夜。两个难以入睡的人。
卧室里,廖亚凡依旧在大声讲着电话。听上去,电话那头应该是一个叫小川的男孩子。他们通话的内容无外是当天一同被抓的年轻人的去向。小川似乎在抱怨廖亚凡只顾自己,不讲义气。廖亚凡在再三解释的时候,语气中还有一丝小小的自得。
方木无意去探听廖亚凡的隐私,甚至不想知道在她失踪的这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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