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尤其是门槛低员工多效益好的大型工厂,是世界上最最复杂的社会群体。
这种地方规矩多、关系乱、问题频多,鱼龙混杂。好在绝大多数人无需全面接触这些问题,除了一类人,他们就是保安保卫人员。
这些人往往是规矩的监督者,是各类问题和突发状况的第一经办者。
由于其工作性质特殊,岗位作用重要,所以不能像民间微小企业或非生产经营单位那样,花个千八百块钱请个老头,也不能安排那些精壮认真的退伍兵,非得是这些有着领导亲戚关系背景的人,才可担此重任。
有关系撑着,才敢于在各种场合处理各种问题,被执行者才不敢炸翅闹事。有关系撑着,才能确保敏感性问题的直线反馈,领导才能通过最方便的渠道掌握从上到下的第一手资料。
所以在这些人说自己都跟闫政挂亲戚时,我立刻就相信了,因为我了解这个群体的性质。正因为我了解这个群体的性质,所以我也知道该怎么答对他们。
我交了1000块钱罚款,把四个保安打发走了。
这种关系户岗位,工作清闲面子足,就是没什么赚头,只能靠违规的罚款来增加一些灰色收入,一般只要肯掏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他们人走了我才敢把门打开,看到门上那交错的抓痕我一阵阵的后怕。多亏我早年刚自立门户时曾在钢铁厂当过一阵临时工,懂规矩,不然今天就让这娘们儿卖了。
哪娘们儿,刘小满呗!
刘小满穿着一身蓝灰色的工作服,头上还戴着黄色的安全帽,一副标准的一线职工打扮,唯独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深色调运动鞋,这个细节说明她根本不用参加任何劳动。
我笑了,学着刘小满的样子靠在门边:“行呀小满,混的不错嘛。”
刘小满双手插在衣服兜里,从穿着打扮到行为做派已经完全是一副厂妹的模样了,可是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什么造型都掩盖不了那股超凡脱俗的女神气质,难怪被保安们称为厂花呢。
刘小满还跟我装糊涂,推了推头顶的黄色安全帽:“混的好什么呀,被你害得下厂当了黄帽子厂妹,这辈子都没这么惨过。”
我看着她的鞋:“你这话糊弄别人行,还想糊弄我?在企业厂矿里,一个人混得好不好不能看帽子,得看鞋。红帽子蓝帽子,只要穿着劳保工作鞋,那就是跑腿干活挨骂的。敢穿皮鞋高跟鞋的都是有权有钱,说话好使的。穿板鞋布鞋运动鞋的,才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dà_boss,不用干活也不用担责任,到了哪说话还有分量。行啊小满,这才几个月,就混到这种境界了,说,你做没做对不起阿辰的事儿!”
刘小满摘下安全帽,波浪长发滚卷下来,在十分容貌之上展现出传世名画级别的妖艳姿态。
就这幅容貌气质,也就微信上那些用美颜软件ps过的少女能够媲美。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说这种颜值在网上很常见,没什么杀伤力。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都是真的,网上看到的都是假的。但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免疫力,根本无动于衷。
刘小满使这个身段不是为了卖弄气质,而是为了拿安全帽砸我。她轮着安全帽没头没脑的往我身上砸,这也是厂妹的基本技能。
她边砸边娇嗔抱怨:“该死的小叶哥,要不是你贪财人家哪用在这里受罪,卖了点小钱,害得我身份都暴露了。”
安全帽砸人贼疼,我左手不好使,只能用右手去挡,近战本来就非我所长,又少了条胳膊,哪挡得过来。我被砸的连连躲闪,嘴里还得解释:“我昨天才知道你的身份,要是早知道了哥穷死也不能害你呀,哥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嘛?诶我说你别砸了,人家厂妹砸安全帽都是撒娇,你怎么招招夺命啊?”
刘小满确实是在砸我出气,下手不咋轻的,也正因为她用的力不轻,很快就看出我的不对劲儿了。面对这种砸法我还只用右臂来挡,要么是自恃身手打心眼里没看起她,要么就是左手有什么不方便。我被砸的鼻血都下来了,显然不是因为身手好。
刘小满停了手,不无担忧的问我:“你的手怎么了?”
我晃了晃肩膀,左手面条一样的甩了两下:“妹子,才想起来问啊?这纱布都快缠满了,你装什么傻。”
刘小满抿着小嘴咬牙:“就你干的缺德事儿,就算今天坐着轮椅来,我都得先砸你个满脸开花再说。”
我举单手。
刘小满问:“你也表示赞同?”
“表示投降啊,我错了行不?靠,废了条胳膊真麻烦。”
“怎么弄的,胳膊还废了呢?”刘小满发泄完了情绪,立刻关心起我的状态来,过来扶着我问。
我捂着鼻血横流的鼻子:“短时间内我的鼻子比胳膊严重,能先找个地方帮我处理一下不?”
刘小满憋着小心思得逞的笑,把我带到她的岗位休息室。
这里确实是女浴室,我也没撒谎,真把这里当机关楼了,谁能想到北台印刷厂把女工浴室修这么气派啊。估计现在在位的肯定有个女厂长,要么工会主席是个娘炮,否则没有这么偏心的。男工浴室我也看见了,烂的跟特么上古遗迹似的。
到了刘小满的岗位休息室,我又被震惊到了。刘小满竟然把她那些家当宝贝都搬到这来了,原本一室一厅都装不下的珍奇异宝,在这最少100平的休息室里一点儿都不显挤。
我看得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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