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客人,又是男客,扬家的女人们就不能再坐在堂屋里吃饭了。她们手脚忙乱的收拾了桌子,自己都躲去了偏厢。
扬家不是有多大规矩的家门,但是家里来了男客,家里的女人们虽不需要避开,却也不能这样大方的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看孙家今天来的架势,只怕是专程来说事的,不论怎样还是避开了的好。
肖氏把儿媳妇和小闺女和三个孩子赶去了偏房后,原本是想要留下来,可一看扬柴盯过来的眼睛,就吓得连忙与孙长贵告罪,转身退了出去。
肖氏见扬柴面色不好,怕扬柴得罪孙家父子,便默许了元娘留下侍候。这样当着孩子的面,想着当家的该不会不管不顾的得罪亲家。不管怎么说,亲家能来家里,就是人知道错了。来了,责怪什么的也就算了,一家人嘛,何必那么大的愁怨。自己的闺女,不是还得要与孙家的大郎一起过日子的,那三个乖巧的外孙不是也要顾到。
看着桌上摆着的酒壶,可却没有什么菜能佐酒,扬元娘便想起家里还有些盐焗、干炒的干果可以佐酒,便带着秋分去装了四、五个小碟,摆在桌上,供父亲和公公下酒。
扬柴让扬永给孙长贵父子满酌上酒杯。又让扬永和扬帆两兄弟陪着孙富民,自己与亲家翁对饮。就是不多说话,完全冷漠的把孙长贵晾在那儿。
不多时,菊香便捧着蒸卤膀、油炸花生、清烩藕丁、煎小葱蛋饼来,一一摆上桌。
扬柴用手点点菜盘,面露浅笑说:“亲家,粗食陋餐,不成敬意了。”
孙长贵立时笑着摆摆手,说:“突然打扰,还望兄弟赎罪。还能赶上这样的好饭口,是我的荣幸。”
就是扬柴这时候只拿烧萝卜招待他,他也不能不乐意。何况桌面上,有荤又有素,已经足够好了。原本他是做好了被扬柴打出门的打算的,现在扬柴能让他进屋,并坐在这里,他已经觉得庆幸了。
孙长贵赌得,就是扬元娘,和那仨个小孙孙。
这时又从雨中撞进一个人来,怀中抱着一个三尺高的黑土酒坛。
来人先是给屋里的众人躬了躬身,才将怀中抱着的酒坛轻轻放在桌上。忙又低头窝胸的退了出去。
“这是我家才从郴州带回的君子酿。知道你最好它,便给你送来尝尝。”孙长贵说道。
扬柴爱酒不贪酒,无事时,总爱小酌一杯。似他这样的地头蛇、土霸主,若要喝点酒,是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钱买的。不说别的,就是各码头、各商铺每月孝敬的好酒都足够扬柴一餐十斤,一天八顿的喝的。此前,孙家每月也要送扬柴一些好酒,当然不是名酒也送不到扬柴的家里来。
现在孙家又送了酒来,这巴结讨好的模样直让扬柴心里堵得很。他的脸上流露出不悦来,只是脸皮厚的孙长贵装做不见,照旧谈笑着与扬永、扬帆兄弟俩说话。那怕扬帆爱理不达的,也没见孙长贵露出半点不快来。
这孙长贵说实话,也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他这人太重利,对自己没利用价值的人,他是懒得再巴结的。所以当得知魏清廉魏大人要进京续职,而扬柴不愿随行后,孙长贵便渐渐淡了与扬柴家的来往。而且连着两个月来,送到扬家的份例,也不似原先一样了。东西少了不说,也不如以前的好了。就连酒,也只是送的本地的酒坊出的头子酒。扬柴虽不喝,却照收不误,转身让手下的差役来搬了自家去。
孙长贵原以为扬柴离了魏大人,就会失势,他也就放纵妻子给儿子折腾,对元娘也不再似原先那样对待了。他只想着,扬柴倒了架,再与新来的大人攀上交情,那孙家就又能有个强硬的靠山了。可谁能想得到,事情却是这样变化的!唉……
看着对面不时偷偷朝自己看来的那肥胖的脸,扬柴只觉得心里厌恶。
对于孙长贵的疏远,扬柴不是不知道。若不是顾念女儿和三个外孙,要照他的脾气,似孙长贵这样轻视他,他早让人打上门去了,还能没事人一般与他孙长贵这么安稳地坐在这桌上,嘻笑着喝酒。
这时,院子里有人在轻轻的走动,不知搬了什么,都熟门熟路的送进厨房边上的一间仓房里。
扬柴却看也不看,只是脸上浮着浅浅的笑,一手轻轻的转动着面前的酒杯。
见扬柴不答腔,孙长贵有些紧张,笑说:“听说府上的三姑爷去了江南书院。哎呀,我们知道的迟了,看看,都没赶早恭贺恭贺。”
以前孙长贵是绝对不会以“府”来称呼扬家的,只单凭这一样,扬柴便心思明亮。他暗暗冷笑,心想,若不是有了今早的那道圣旨,他孙长贵这时能甘愿坐在这桌上。啍!
孙长贵是个重利的商人,在他的眼中,利益永远比儿女亲家重要。只单凭他以“府”来称呼扬家,就知道他必定是知道了今日早间的事情,这时才匆忙起来的。再想起因几天前江匪抢劫商船,漠江上至平川下到江南,全面封江一事,以及他孙家的两艘货船被下流吉埠头扣押,而疏通不了关节……
扬柴脸上笑意渐浓,孙长贵看得心里一亮,也来不及思索其深意,就忙着指挥着小儿子开酒封,为扬柴、扬永和扬帆父子三人斟酒。
“嗳,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还是我来吧。”
扬永忙按了孙富民坐,自己拆了封口,另拿了支酒壶添了酒,给桌上的人换了酒杯。
菊香端着一盘子腊肉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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