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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撤退的满宁与薛抄等人脚步很快,早便没了踪影。等邓龙野纵马来到东北门时,城门已经洞开。这里最早是在战火中被火炮轰开的一个豁口,从前的知府先是拿木栅栏挡着,后来城中的居民害怕城外流贼土寇会从这里潜入,于是众筹集资,将这里修成了个小城门。
这城门不常用,平时也不开,所以守兵也寥寥无几,邓龙野经过时没看到尸体,心里猜想,城中贼乱,这里的守兵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后王绍禹还未追来,邓龙野最后朝城内看了一眼,拍马出城。脑后的喧嚣不绝于耳,但于他而言,对没什么所谓了。呈现在眼前的,是那远山与灰天,邓龙野仰天长啸一声,如山重负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他感受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畅快与轻松。
依照分开前的约定,邓龙野径直投西北方而走,行不三里,但见四周高草遍起、树木相合,已是处山林之中。及确认了王绍禹并未继续追击上来,邓龙野这才渐渐放缓马速,开始往西北方向走,沿途寻觅满、薛等人的踪迹。
兜兜转转,穿林跃涧,邓龙野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他特意挑一些艰险难行之路,所以到了后来,马也骑不了,索就牵马步行。
又过了许久,红渐沉,夕阳从林木的缝隙中进来,照得满地的枯叶熠熠生辉。邓龙野到了这当口才感到腹中饥饿,同时上的伤口也开始作痛。他寻思着得找个地方歇脚,否则风餐露宿,一旦着凉,与伤痛相加,可不好熬。
反正眼下已无追兵,故而邓龙野走出了林间小径,转行大道,行了段路,路上遇到个挑着扁担的老者。
那老者看邓龙野浑血淋淋的,先是吓了一跳,抛下扁担就要跑,邓龙野追上去,解释道:“老丈休慌,我是官军,路上遇到了贼寇。”
那老者被他扳着,挣脱不了,也只好面对。邓龙野看他还是有些恐慌,掏出号牌给他看。那老者并不识字,不过看邓龙野信誓旦旦又态度和善不似徒,也就信了**分,说道:“军爷找小老儿何事?”边说话,边看向被横置马上,昏迷不醒的郦元仲。
邓龙野温言问道:“敢问此地附近可有去处歇脚?”
那老者想想道:“有是有,此处向东再走五里,就是邙山余脉。山上有个兴德驿,虽是小驿站,但驿长急公好义,过往的旅人,多有寄宿驿中客房的,军爷不妨上哪儿试试。”
邓龙野闻言大喜,连声道谢,复爬上马背。五里路,快马加鞭,想来落之前必能赶到。
向西而行,道路皆平整,两边甚至还除过了草,由此可见,这兴德驿管事的还负责。
道路在一个路口有了分岔,邓龙野挑了其中好走的一条再行一里,此时天色已经沉下来,但他分明看到不远处的山腰上,有点点亮光。不消说,那里定然就是兴德驿了。
邓龙野朝着亮光方向驱马,不多时即抵达山脚。他牵着马,沿铺就的石阶拾级而上。
邙山的这片余脉山势不高,二人一马很快抵达了位于山腰的驿站大门。这个时辰,天已完全黑了,只凭着驿门口两盏高悬的灯笼,邓龙野才得以看清牌匾上镌刻着的“兴德驿”三个大字。他本以为驿门已闭,孰料面前,驿站的大门却是洞开着。
门口空dang)dang)的,既无人看守也无人接引。邓龙野心中好生疑惑,将马拴了,并将郦元仲手脚绑好仍放在马背,跨步进驿。幽静的驿站内漆黑一片,邓龙野不自地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向里头走了几步,静谧中,邓龙野似乎隐隐听到有哭泣声断断续续传过来。他还道是自己累虚了子,起了幻觉,拍拍脸保持清醒后侧耳再听,那哭泣声却越加清晰起来。
邓龙野四下空无一人,鸦雀无声,却有哭声不绝如缕,邓龙野越想越蹊跷,不毛骨悚然。他咽口唾沫,缓缓拔出刀,寻找着哭声来源猫腰小心翼翼地前行,目之所至,尽皆漆黑如墨。正绷紧了神经,侧里突然亮光一起,他下意识后跳一步,黑暗中,去听到亮光处有人发出尖叫。
邓龙野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后将那人抓住,那人登时哭了出来,大呼:“大爷别忙动手,大爷别忙动手!”
借着那油灯的亮光,邓龙野这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的,是一个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看到邓龙野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害怕得抖如筛糠,嘴里一个劲儿的求饶。
“你们驿长呢?”邓龙野不知道他何故如此,直接问道。
问声未落,忽听脑后有人一跳,正待起,脖间凉丝丝的竟是给人用刀架住了。
“识相就别动!”
“好汉,你我无冤无仇,有话好说。”
一句话出口,后边的人突然就把刀撤了,只听得一声欢喜:“老邓!竟然是你!”
原来满宁与薛抄一众人等也正在这驿中落脚。
当下大伙儿见面,欣喜中夹杂着些许凄凉。薛抄双眼通红,显然是为了自己弟弟的死伤心了很久,邓龙野劝了他几句,他强自微笑,却让人看了更是揪心。
“把姓王的甩了?”
邓龙野道:“甩了,姓王的十有**是投了闯营,不会出城追击。”
“投了闯营?”
“不错。姓王的屡败并无战心,定是知道洛阳难守,怕是和闯营里应外合。要非如此,我等本按周密计划行事,怎会这般手忙脚乱乃至一切努力差些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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