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陆晅等了三天,也没等来玄微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不联络他,说明生活平静,诸事安稳,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情,可就是有时睡前想起,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白眼狼,今夜睡前,陆晅又看了眼再无更多消息的短信框,忍不住暗骂了句。
人与人的交集无非这回事,我找你,你找我,如果双方都自觉割断了这根线,这座桥,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谁先主动并不可耻。
陆晅这么想着,手在屏幕上摁了几下,给玄微拨电话。
他只是好奇她近况,想看她过得怎么样,过得不好他可能还会比较得意,山里毕竟不比市区,交通便捷,美食遍布,回寺的她多半要怀念过往。
正畅想着女孩对着一桌素食苦闷垂泪的样子,那头已经传来机械僵硬的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
靠,陆晅当即按断通话,就不该对这只没良心的山野狗子怀抱期待。
玄微当然不知道凡人那些个九曲回肠,她只觉得手机这东西简直累赘到极点,要想方设法找插头,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等它慢慢灌满电,连着数据线一起,就是一对占地方的稀烂玩意。
而且乌龟用什么手机,手机壳快比她龟壳还大了。
麻烦。
玄微把它们揣进壳包最深处,就幻化成龟,扑通跳下她的金银海。
芬芳铜臭瞬时充满鼻腔,玄微只觉得富足惬意。
两人日子都恢复如常,该上班的上班,该捡钱的捡钱,并无异样。
一天闭寺休息,玄微找机会去叩谢了一下正殿大佛。
她最近财运大涨,有位人类少年总来光顾她的许愿池,他年纪不大,白皙清瘦,穿着看上去价值不菲,只是人有些恹,总无精打采垂着眼,瞳里也灰暗无光。
他几乎每天都来,而且都是临近傍晚,人烟稀少的时分。他出手也极其大方,随手一抛就是金币。
还是真金!足金!纯金!放眼整个池子,简直是灰头土脸贫民窟内一位格格不入的贵公子。
所以等他一走,玄微会赶紧把这些小金币收好揣牢,不敢给更多人瞧到。
躲在壳里,摩挲着那几粒金子,玄微近乎热泪盈眶,自打新那个国成立,她都好几十年没拾到过真金白银了。
感谢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让她找回遗失已久的富人自信。
出于感激,玄微也曾洗耳恭听过这位小少爷的心愿,他天天过来的缘由无他,希望能再见到妈妈,期盼妈妈可以回来看他。
“妈妈”是什么概念?
玄微不懂。
她从未有过关于娘亲的记忆,破蛋的那刻起,她从罅隙间望见的,只有一片青山,草地葱郁如毯,溪涧湍流向远方。
她形单影只,自然生长,陪伴她的只有秋冬春夏,日月风雪。
数百年间,她拥有的钱币里,有关母亲的愿望不计其数,从“娘亲身体康健”,到“母亲早日康复”,再到“妈妈开心平安”,太多太多了,她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妈妈有这么重要吗?
小的时候,她在族内转悠,其他小龟与她玩耍,夜幕降临,妖兽出没,他们纷纷被母龟喊回了家。
有一只问她:“你娘亲呢?”
玄微摇头:“我没有娘亲。”
伙伴笑了:“怎么可能,那你怎么来到世上的?”
玄微还是摇头:“我也不知。”
小伙伴露出怜悯之色:“我们以后多和你玩,明天早些来找你,好不好?”
玄微弯着眼笑起来:“好。”
她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娘亲,一个人也挺好,不用被管束,天色一晚就被勒令归巢。比如那时,他们都被关在洞穴里,她还可以在水面追着萤火虫游荡,深幽的密林一点也不可怕,花朵都比白日更香。
所以她也不能理解每天过来的这个小孩,不惜挥金如土,只为一腔不切实际的奢望。
小孩来了快有半个月,总是喃喃自语,把水池当成了树洞,也不在意自个儿到底扔了什么,更没有觉察到那些金币在逐渐消失。
玄微真是爱惨了他。
玄微打算找机会答谢他一下,还没等她筹划好,少年忽然不再来了。
玄微等了一天,不见他踪影。
第二天,她翘首以盼,还是没来。
小财神爷跑了,玄微心痛到无以复加,很想上岸找他。
但她在寺里待得多了,心态也变得比较佛,以往不是没遇到过每天都来祈愿砸钱的香客,可出手这么阔绰的,百年内也极为少见。
不过,万物讲究个因果缘分,他不来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报。
没过几日,玄微很快将他抛却脑后。
一天中午,趁着僧人和香客都聚集到斋堂用膳,玄微上了岸,窸窣爬过草地,而后在隐蔽处化成了人形。
她扫视四下,快步溜出寺庙。
她要下山吃东西,顺便见个朋友。
玄微虽无身份证,但人脉拓展得不错,准确来说,是人间妖脉。她八面玲珑,结交了不少在人间混的如鱼得水的妖兽,比方这趟要见的貔貅,他经营着一家艺术鉴定公司,长年混迹竞拍场上,帮玄微打理出售过不少古玩宝贝,再从中抽成,是极其出色的掮客。
两妖约在一家西餐厅碰头。
貔貅一早就到了这边,他高眉深目,气质卓绝,一身正装更是精英范十足,不少年轻女孩侧目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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