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街,残垣断壁,赤螭洒下的流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即便漫天的风雪也无法将之熄灭。
龙麟堂,宗礼侯,早已不见了踪影,任由建筑继续倾塌破败,任由逝者不得瞑目。
陈天远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到了长街尽头。
眼前是宽阔威严的皇城步道,与长街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城步道很大,皆铺着白玉,非是为了奢侈,而是布阵之用。
无论是皇城步道,还是中城区,内城区,皆有强大的禁制阵法守护,寻常雷音境的力量根本无法破坏丝毫。
在权利面前,人命本就是不等价的。
陈天远轻叹一声,转回到长街。他伸手将眼前一处石板上的积雪扫清,就此坐下,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才要修行。”他突然开口,然而身边并无人影。
“天地万物都在牢笼中挣扎,凡人如此,神也如此……也许某一天你自以为摆脱了桎梏,却只是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天诛轻叹一声,似是有感而发,不过陈天远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起了其他事情:“说说王肆吧,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天诛同样很快从莫名的情感中抽离,转而说起了今日他们见到的一切。
事实果然没有出乎陈天远预料,王肆就是姒武观,也就是幽都魔君七夜。
不过当说起七夜为何会是如今这副模样时,天诛有些凝重。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你和玉玑子的交易使得他在珈蓝墟中无比顺利,将七夜,张凯峰重伤的事情?”
陈天远闻言有些懵懂,依旧是一知半解:“重伤?修为尽失?那也不该返老还童啊?”
这件事情有很多的疑点,首先便是返老还童一事。
七夜的年龄即便是小于太康,成王等人,但也绝不会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七夜因为什么不可知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王朝也绝不会接受一个投身幽都魔军的前朝皇子,更遑论如此费尽心思回护。
“非是七夜本尊,而是其斩出的恶念分身。”不过天诛很快再次开口解释。
恶念分身,陈天远在口中来回念叨着这四个字,瞬间瞪大双眼。
人有七情六欲,神则清净无妄,神启一途,除了明得本性真灵,掌握自身元命之外,更是斩尽万般杂念的过程。
故而神启之后的修行,须经历九天八十一劫,洗练真心。而其中第一重天,鸿蒙天的第一道劫难便是斩除心中恶念,回归天初本性。
“破而后立,并非金身琉璃卷独有。”
很多事情都开始有了合理的解释。
七夜珈蓝墟一行,在和玉玑子争斗时受创重伤,却因为功法的缘故反而修为精进,开启了自身真灵,踏入神启之路。
此后他在经历鸿蒙天初劫——生之劫时,将心中的恶念凝聚成一道分身,便是现在的王肆。而七夜心中的怨,嗔,痴,恨皆是来自昔年大夏皇宫,恶念分身是这般年纪也在情理之中。
但令人惊讶的是,此后也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这具分身竟没有被七夜毁灭于朔方城中,反倒是来了西陵。
应是被焰离或定勇看破了玄机,想将王肆作为制衡七夜的手段,这才将其留下。至于眷林等人,想来不明真相,被大国师和大将军蒙在鼓里,只当王肆就是姒武观本尊。
果不其然,陈天远回到荆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荆老爷子叫去房中,询问今天发生的一切。
在荆老爷子口中,朔方城主七夜不忍苍生涂炭,忤逆幽都王,拒不出兵,被幽都王废去修为,打落境界,弃于太古铜门之外云云,另知道真相的陈天远几乎忍俊不禁。
不过既然事情涉及到焰离等人的谋划,陈天远自然也不会去揭穿真相,不断地点头应是。
荆老爷子见状,也不疑有他,只是安慰了几句,让他不必担心皇家报复,自有荆家为他撑腰之类。
待陈天远再见到齐雨亭时已是入夜,一同来到湖畔小楼的还有楚谨婳和荟儿。
齐雨亭进门就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一个人闷闷地喝着茶水,陈天远也不管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他把一壶茶水饮尽,才满脸复杂的抬起脑袋。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瞪了半晌,始终不发一言,最后还是荟儿最先看不下去,开口打破了沉默。
“多谢茗哥哥出手相救,荟儿感激不尽……”想来是从荆莫那知道了王肆的为人以及陈天远的身份,荟儿此时的态度很是诚恳,甚至透着些许好奇和惧怕。
陈天远见她话犹未尽,躲躲闪闪,有些不明其故。好在楚谨婳及时传音解惑,原来是小姑娘在担心他怪罪前日寿宴上的冲撞,心中忐忑下想要致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中好笑,陈天远当即又是一阵安慰,直到小姑娘彻底放下忧愁,笑逐颜开才作罢。
安抚好了荟儿那边,陈天远心情好了许多,也不想再和齐雨亭僵持。
“接下来关于王肆此人的问题由我处理,你千万不要插手……此人涉及颇多隐秘,非是寻常纨绔子可比,很多事情还需从长计议。”陈天远稍微斟酌了措辞,自觉没有伤打齐雨亭的自尊,却不料他依旧惹得他怒容隐现。
“今日之事本就非你之过……”他还待再劝,却不料齐雨亭一声不吭,起身直接向着楼外走去。
而他虽然从头至尾没有反驳过一句,眼中的不忿却是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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