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登陆上海,咫尺之遥的南京就如同一个月之前的北平一般,整座城市人心惶惶。
北平不到一个月就沦陷了,上海说不定也会在眨眼之间被侵占,从北平逃难到南京的民众都绝望了。逃到重庆?可是若连重庆也被日军占领了呢?这偌大的中国,难道都没有容身之地吗?
有门路、有实力想出国的人,因为上海周围的海域被日军舰队包围,只能继续南下从香港出国。街上几乎都是大包小包推着车打算逃难离开的百姓,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上海前线的战报成了整座城市最关心的话题,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惊慌不已。
伊藤智久在茶馆的三楼凭窗而立,颇有兴味地看着大街上惊慌失措的中国人。其实他更希望自己现在在上海,能亲眼看到大日本帝国的强大。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伊藤智久转过身,对坐在桌前正局促不安的程尧温声用日语说道:“程君,已经又过了五日了,是否有那批文物的消息了?”
尽管程尧能听懂他在讲什么,但还是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坐着的翻译。
他和伊藤智久的“交情”,始于上海。这日本鬼子装着不会中文,带着翻译特别牛气地来古董店买古董,他就用三寸不烂之舌推销那些赝品。他也没骗对方,只是恰到好处地说这些应该都是赝品,否则故宫那些人转移的时候不可能丢在这里。
以伊藤智久的眼力,自然是越看这些赝品越像真品,他的联想能力超群,硬是觉得这是给他的暗示,砍了砍价就喜滋滋地买下抱回去了。如此常来常往,这伊藤智久可算是古董店的大客户,慢慢地两人也就熟了起来。
程尧为了稳住这个大客户,也十分注意,从不与故宫的员工们在公共场合一起出现,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程尧从伊藤智久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来,这个日本鬼子恐怕早就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国宝压根就没转移。但他一个日本人在法租界也做不出来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以他为突破口,慢慢渗透。
正好他程尧的背景,伊藤智久只要在北平费点心思都能查得到。原本是四九城的大少爷,家道中落,又有赌瘾,败光了家产之后沦为戏子,后来遭故友相助才脱离了苦海,成了一个古董店老板。伊藤智久略略调查了一番,就专门为程尧设了一个局,务必重新勾起他的赌瘾。
程尧也顺着他的意思,从挣扎到动摇,再到刻意入局被他抓住“把柄”,再到“被迫”同伙,最后同流合污,这个过程拿捏得极好,一环扣一环,让伊藤智久极有成就感。
不过程尧给伊藤智久的解释是,小楼一层的这家古董店,表面上是想要掩盖故宫的行踪,实际上是为了内部销赃方便。里面有真品也有赝品,但他也教伊藤智久如何辨认。
当然,这些所谓的真品和赝品,也就是沈君顾所制造的赝品和其他学徒制造的。要有对比才能看得出区别,才能让买家更安心。
果然这样的“交心”之下,伊藤智久就更加信任程尧,大笔大笔的钱掏出来,而程尧也大笔大笔地往赌场输。
当然伊藤智久也不是没想过和赌场串通,这样还能节省一大部分资金。但程尧还是很有原则的,每次都在大世界游乐场的赌场里玩,美其名曰是相信荣记的信誉,实际上却是他们和青帮的张悟泰早就打好了招呼,钱从他们这里过一道之后再到岳霆那边。当然还是要给一笔恰当的过路费给张悟泰,双方瓜分日本人的钱。
这样一个良好的循环,断断续续地骗了伊藤智久三年多,程尧也过足了戏瘾,还时不时能从伊藤智久口中探出点有用的日军消息,经常拿着钱去赌场挥霍去戏园子听戏,日子过得惊险刺激。就算一年前从上海转移到了南京,同样是青帮的覆盖地,赌场可以照常去。就是没有了古董店做依托,程尧借口往外拿东西困难,每一件都要到了天价。
那伊藤智久虽然觉得不爽,但程尧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毕竟南京和上海的环境与情况完全不同,朝天宫要比小楼森严得多。如果他还能和之前一样的轻松,恐怕伊藤智久反而还要怀疑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谁能想到这局势说变就变呢?
“程尧,又五天了,那批文物的消息你到底打听到了没有啊?”翻译忠实地把伊藤智久的问题用汉语说了一遍,只是语气非常的不客气。
程尧知道他们问的是第一批西迁国宝的下落,这个他怎么可能告诉他们?他脸上做出为难的神色,搓着手赔笑道:“伊藤先生,您看我只是个小虾米,又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之前的消息,也是我辗转听来的,后来也许是上面起了疑心,什么都打听不到了。”
伊藤智久在程尧说完就听懂了他的话,但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等翻译跟他说完才挑了挑眉道:“小虾米?程君真是小看了自己,小虾米能从故宫里顺出这么多宝贝吗?”
程尧听了翻译说完连忙谦虚客气,两人隔着翻译虚与委蛇。
没过多久,房间门被敲响,侍者送进来泡好的茶水。
为了做戏做得逼真,程尧每次交易都会和伊藤智久约不同的地方接头,而这次是伊藤智久选的地方,这个茶馆他还是头一次来。
程尧冷眼旁观,这侍者的举止动作,都是低眉顺目的克制,明显就是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人。而在这个战火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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