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不像紫霄宫,离地千丈,立下山门大阵,好让世俗凡人终其一生无法窥探、踏足。
也不像上阴学宫,掩映于青山绿水,层峦叠嶂之间,并不限制出入。
它的山门是一座城。
白云城。
“那位圣君可真风趣,偏生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洪崖子望着高达十丈的雄伟城墙,小声嘀咕道。
全部以粗糙坚硬的黑晶铁石堆砌建造,远远望去,像是精铁浇铸的庞然大物。
黑黝黝,阴森森。
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教内连太上长老都死了一位,圣门损兵折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位赤心教主牵着龙血驹,徐徐步入这座与“白云”丝毫扯不上边的魔门老巢。
城门口并无士兵把守,城内更无维持治安的甲士护卫。
白云城拔地而起,已有数千年之久。
在这里,没有规矩,便是最大的规矩。
杀人越货,拦道抢劫,当众死斗,持强凌弱……
各种不公之事,不法之事,每日都有发生。
无人会去管,也无人敢去管。
因为,那位统一六道,压下须弥山佛首,以及圣地中人难以喘息的盖世魔君。
曾有言,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故而,无人不该死,无人不可杀。
规矩法度,都是约束其心的沉重枷锁。
只有挣脱,方能超脱。
所以,白云城从无一人去立规矩,敢立规矩。
如果说,真的什么规矩。
那就是“强者生,弱者死”。
因此,江湖中人常把“白云城”,叫做“阎罗城”。
意思是说,寻常人等进入其中。
等同于走上黄泉路,生死不由己。
“许久没有回来,竟然还有些亲切。”
洪崖子身为赤心教主,自然不可能遇到拦道阻路之人。
恰恰相反,城内各色人士见到那一袭大红袍,唯恐避之不及。
别看洪崖子在天京忍气吞声,唯唯诺诺。
可放到江湖上,回到白云城,却就不一样了。
魔门教主,凡境八重神变高手。
有这两重身份在身,谁人敢惹?
“这样的感觉真好。”
洪崖子忽又觉得自己抖起来了,行走之间,竟有一丝六亲不认的嚣张气焰。
他想起在大周皇储面前卑躬屈膝,被逼无奈成了魔门叛徒。
连紫霄宫当代圣子的尹璇玑,也对自己颐指气使,说话毫不客气。
还有抱住大腿的云漱玉,如今成了凡境九重的先天大宗师。
“枉我日夜苦修,勤奋修炼,至今保持着童子之身!”
洪崖子愤愤不平,好似吃了一颗柠檬,心里满是酸涩。
“没成想,自己努力一世,还比不上人家一时际遇。”
为了突破凡境九重,他才会图谋那座太极纯阳棺。
然而误打误撞,落到赵穆手里,沦落为可耻的朝廷鹰犬。
可那云漱玉什么也没做,轻轻松松成了先天大宗师。
念及于此,洪崖子羡慕嫉妒恨的同时,还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我太难了!
“但是无妨,以我察言观色的过人才能,迟早能够化危难为奇遇!”
“大周皇储一举灭杀六大宗师,登上周天榜二,让圣地铩羽而归!”
“这等通天的本事,提前抱住这条大腿,倒也不算委屈本教主。”
洪崖子很善于自我安慰。
他望向那六座高耸的青山,其上是不似人力能切削出的宽阔崖坪。
楼宇殿阁,连绵不绝。
如一头头盘踞异兽,冷眼俯瞰白云城。
那便是魔门六道的各自山门。
“邪无常邓都,煞王莫虚言……加上之前的病书生杨休、孤鸿子,两代高手连续折了进去,死了八位先天大宗师。”
洪崖子沿着山路,缓步而上。
他倒不急着回到山门,反而想把思路捋清楚。
省得面见太上长老的时候,露出什么破绽。
“六大圣地观礼,到时候各显神通,圣门又该如何?”
洪崖子觉得难以预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敢说,大周皇储一定能胜过六座圣地。
也不敢保证,六大圣地绝对可以压住那条真龙。
孰强孰弱,谁胜谁负。
尚在两可之间。
“风往哪边吹,我往哪边倒。”
洪崖子自嘲一笑。
大争之世,有几人不是命如草芥?
……
……
“我已知晓了。”
赤心教另一位太上长老,是个美艳道姑。
此女生得烟视媚行,尤其胸口那对沉甸甸的分量。
稍有动作,便会引得一阵摇晃。
让人不由觉得,有着这样的负担。
每天走动,必然会很辛苦,恨不得亲自帮她用双手捧着。
“早些日子,紫霄宫便就发讯过来。”
美艳道姑声音勾人,像是情人的柔声蜜语,让人情不自禁。
“无涯子老道也是下血本了,准备开雷池。”
“西山一战,损失最大就属圣门。”
“我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观礼肯定要去。”
“至于如何去做,还是由长生殿主导。”
洪崖子禁守内心,压根不敢抬头去看。
除去对于太上长老的敬畏以外,更多是那份艳名在外、凶名在外的惧意。
这位可是足足养了三千面首,最喜肉身布施的“女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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