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啊!”
刘老爷挺着个大肚子,晃悠晃悠的往茶楼而去,走到半路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停下来思索了很久,忽然掐了掐手指,不由一拍手掌道。
旁边另一个穿着一身棕色薄衫的干瘦男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随手甩了甩,嘴巴一撇道:“腊月又怎么样?还不是这七伏天,不,这比七伏天还要七伏天。
这一天天的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
你看看,往常这时节,老爷我早就穿上厚皮袄,在家围着火炉烹着茶,坐在院中看雪赏梅了。
但现在这破天气,一天天都热得能把人烤熟,每天除了晒人还是晒人,想看场雨都看不到。
踏青、秋游、冬猎,以往的气氛通通都没了。
现在过个腊月,都没了年节气味,你我也只能去那茶楼喝喝茶,听着那些老朋友抱怨抱怨这点乐趣了。”
干瘦男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
入眼却是一片的晃眼金光,眼睛才对视了短短一两秒,就已经刺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连忙低下了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头还是有些晕,心中升起了一股火来,不由狠狠的朝地面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这狗日的。”
刘老爷看了看自己朋友这副气急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老家伙还是火气那么旺,怪不得一直养不起体态来,一副穷酸身材。
他心中略略嘲笑了一下对方,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劝道:“行了,别说这些了。现在能让你我去茶楼喝点茶,都算不错了。
要不是有那些修士老爷们挡着那太阳,将那太阳拦在外面,城里面早就烧成火炉了。
而且你看看城外那些连城里都进不了的人。
那惨的真是连草根都吃不起了,一个个想卖儿女都卖不出去,只能活活的躺在城外等着被晒死。
而就这,等死都还是种享受。
那些连进圈里面的资格都没有的人,早早的就在外面被那大火给烧没了,连灰都找不到,那才是真的惨。
你说说,过往年节,哪听过这种事情。
咱们碰到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野外一两个荒村被妖兽给攻破了,整村都被吃了。可那也只是小村小镇才能碰上的事情,十几二十年也遇不上一回。
现如今却就忽然换了天地一样,天上冒出了十个太阳来,那热的把地上都烤成了火炉。
我听我家那娃说,现如今整个海州都已经被烧成了火海,你往圈外面伸出个手去,眨眼工夫就能给烧成飞灰。
北边虞州也好不到哪去,大半的洲也跟咱海州一样,剩下的虽然没成火海,但外面的草木江河也都全给烤没了。
还有西边的原州,对,就那穷地方。现在不也是在闹着大水吗?听说整个州都被水给淹没了,旁边的雍州也跟着遭了殃,现在也都是大水。
南边的山州也是。据说现在天天地动,那整山整山的崩垮,地上时不时就能裂出一条深渊来。
一个城市好好的,地龙一个翻身,就能给你分成好几瓣,你说吓人不吓人?
就连中州那块地方。听闻哪里也开始闹阴风。这风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出鬼没的从地面忽然吹出,人被风一刮就能把魂给刮没了,直接就成了一个行尸走肉,彻底做了活死人。
最关键的是这风没个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又会从哪里出来,而且是直接从地上吹来,从你脚底吹到天灵盖,连防都没个防的。
从这想想,中州那地的人不比我们惨多了?
要我说,他们那边也就是现在那阴风吹得不算多,等过些日子像咱们这和原州那里一样,火烧的旺了,水涨得多了,风吹得烈了,那死的人就像草一样,一茬一茬的被阴风割掉。
最后怕是万里之内都没个活人。
不过中州夏氏乃是百族魁首,以他们的能耐,说不定还能找到法子根治这风,那样中州的人倒是走了大运,老天保佑了。”
这刘老爷显然不是什么常人,他说的许多事情虽然不是什么隐秘,但也明显算不上什么烂大街的消息。如今甚至连能百万里外的其它州情况都说出点来,可见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不错,不错,这样比比你我运气,确实还算是好的。”
旁边干瘦男子听他这般说,脸上原本的抱怨之色,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确实,想想那些连圈里都进不了的人,他们两个确实是走了大运,不,应该说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认真起来,他俩确实算是祖上冒了青烟。
一切只因他们两家在他们儿子这一代,觉醒出了传说中的神血血脉,竟然自行的就成为了一个原生的修士。
这不是祖坟冒青烟,那什么是祖坟冒青烟?
而这刘老爷和那干瘦男子,也父凭子贵,一家子跟着搬进了这牧野城中,从此成为了高贵的修士家族中一员。
也正因为是修士的家属,所以在这入城名额千金难求的时候,他们可以在街上悠哉悠哉的闲逛,甚至还可以去茶楼喝茶谈心,这不比城里面那些累死累活也难求到一口吃的下等人强吗?
说到底,人有空闲来闲谈时事,多半还是吃的太饱了些。
你去问问那些最底层的人,那些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劳碌的人,问问他们对时局有什么看法?
他们没啥看法,只想明天能多吃一碗饭。
要是连饭都吃不上了,那说不定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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