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还没尽。
外边的铃铛被风吹的急促,周璞独坐,等到茶水冰凉,也不知在等什么。守帐的小兵察觉灯火未灭,恭身探进来询问:“周大人,是铃铛吵人吗?”
周璞道,“无妨,由它响。”守卫年轻,瞧着十七八的样子,闻言恭身要退。周璞眼力好,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长笛,不禁怔然,慢声问:“你的笛子?”
守卫摸了腰间,怪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个瞎做的,跟人没学多久。”
“会吹吗?”
“会……就是一些送别调。”守卫踌躇:“都不欢快。”
“可否为我吹一曲。”周璞望着那笛子,“我……有些年没听过人为我吹笛子了。”
守卫掀帘进来,帘布的缝漏的大,周璞并未出声叫人押紧。他听着笛孔溢声,吹的正是江塘那边最著名的“三弯别”。这曲子他熟悉,因为曾经有人为他吹过,吹过很多遍。周璞微敛眸,听风声交错,笛子的欢快衬风苍茫,反倒生出寂寥与落寞。
笛声跳跃风间,漆夜飘雪,顺着那缝,渐渐积出薄薄的白。
钟燮隔帐未眠,他也听着了笛声,却记不得这是什么曲子。他从来没有离别的痛,就算是离家,也是欢欢喜喜的跑。
怪难受的。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想枕声而眠。可今夜奇怪,他胸口扑通,总觉得哪里不好,可哪里不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白鸥要他等,他却有些按捺不住。
雪越下越大。
待这笛声方歇,营帐顶上已覆雪盖顶。旗帜扑簌,万籁俱寂。黑暗中靠近的兵马没有人声,鞋底踩在湿软的泥上,人迅速漫近营地。
箭点火架弦,一支猛地射出,钉在钟燮帐上。紧接着万箭齐发,火势陡然点起。密集的脚步声重叠而来,等钟燮掀帘时,方才还吹笛的守卫,头颅已经摔滚在脚边。
“青平都指挥副使钟燮,延误军情,临阵脱逃,疑通外夷!拿下!”
马上人稳坐,火光照面,正是昌乐侯栾川。他肩头雪未扫,是一路马不停蹄疾赶而来支援长河谷。如今望着钟燮冷冷一笑,“别来无恙,钟如辰。”
“荒谬!”钟燮震色,“青平何曾求请无翰援兵!罪皆空口!我方听命平定王殿下,你突袭营地,此罪该惩!”
昌乐侯胯/下马晃,他抬眸看向钟燮边侧,沉声道,“本侯应周大人之求而来,若非及时,只怕你已成祸!”
士兵前押,钟燮拂袖,怒不可遏:“血口喷人!”
“今日调命已至,钟如却辰罔顾军令。”周璞看向钟燮:“此罪难逃。”
“纯景——”
钟燮被按押在下,口中堵塞。他震惊之色尚未褪去,定定落在周璞脸上。周璞神色如常,转开眼,仿佛要避开那多年交情。
时御唇上温软,含化的雪水渡进来,他下意识的接了。待水过喉,才半睁了眼。先生抱了他半身在膝上,跪了一夜守着人。他肩头麻木,灼痛反复。床弩那一箭骇人,时御私心以为这条手臂恐怕都要废了。
钟攸察觉他醒了,立刻去摸他肩头,发现血止的很好。但钟攸怕冻出脓疮,只想带着时御立刻寻到人,给暖身清理伤口。
“无事。”时御舔了微湿的唇,弯了唇角,哑声:“伤口捆的很好。”
钟攸面色憔悴,闻言给他拨开窝在颈边的发,道,“殿下必会差人沿河寻查,军中有大夫……”钟攸抱紧人,“再等等。”
时御贴钟攸颈边,有气无力道,“……好疼。”
钟攸慌忙松力,在他肩头轻吹了吹。时御躺先生腿上,见状又笑,“这不成。”他指尖轻拉在钟攸的衣袖,“我不要这个。”钟攸又在他额间轻啄了啄,时御涩声带笑,“再下来。”
钟攸的唇落在他眼上,再落在他鼻尖,最后在唇上轻点了点。时御没伤的那只手抬按在钟攸后颈,压着他又吻了吻,就这么近在咫尺,低声道,“已经结束了,你的半渡之策没错。”深眸沉沉,“纵然其中有缘故,那也绝非你之过。”
“我此刻已猜到是谁,只是尚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钟攸平静,“原以为是四哥,谁知……”他道,“纯景当年三渡江塘,都是为了助我归京。后来我离京,如辰南下,每一次都是他策马相送。”钟攸眸中回忆,“尚在老师跟前时,我说要拜入中书,志在相位。大哥要接职清流,重振刚直。如辰要下入地方,拱卫京朝。我们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唯有纯景,他愿入督察院,替我们督职监明。”
后来钟白鸥离京归野,钟元温艰难中书,钟如辰调困长河谷。只有周纯景,从督察院七品监察御史做起,真如他当年所誓,一步一步走上去,一年一年等着他们三人。
可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局面?
钟燮不明白,钟攸也不明白。
钟燮关押,钟攸还未寻到。昌乐侯没能见到平定王,殿下还在长河谷。他同周璞并马而立,在雪中拢紧大氅。
“虽有前情,但催我擅自调兵,只怕会引起殿下怀疑。”
“侯爷忠心可鉴。”周璞淡声:“南下的夷人还有余兵,徐杭的突口未堵,纵然这一次胜了,可南下时兵马不足,还是要调动无翰府兵。钟……钟燮此次死罪难逃,青平军尽损一半,只能靠侯爷的无翰府兵了。”
“说来奇怪。”昌乐侯侧目,“先前钟白鸥探查私货,也是周大人提点才得以处理干净。但你们京都亲密,可是老久的交情了。”
周璞闻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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