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硕在后边叫了他一声,“这天都该黑了!”
时御抬手挥了挥,就搭着他忙了一下午灰扑扑的外衫往路上晃。师兄们在后头乱七八糟的喊了几声,大致就是要他留心夜路,都没拦着他。
他虽在师兄弟里边排个六,可学得却是最快的。这长河镇往下几个村头,还真没人敢打劫他。
路过卖烧鸡的铺子时,时御还买了只烧鸡。他低头给钱,就听一边正回家的几个小子热热闹闹的聊着趣。
“你见着先生啦?”
“见着了,说是院墙一起,来年春就能去了。”
“那好。”先前问话这个又道:“先生长什么样啊?”
“两只眼一个鼻。”回话的有些不耐烦,“不都长这样吗?”
“那也不是,你给我说说。”
“挺斯文的......长得挺斯文的,就是又不太斯文。”
“这什么话......”
时御提了包着烧鸡的油纸,转身时脑袋里竟冒出了中午那人的侧脸和桃花样的眼角。
长得挺斯文,又不太斯文。
他漫不经心的想。
巧了。
时御到家门口时天早黑透了,他家院里的梨树长得十分自我,张牙舞爪的横出墙头,幸没挡着。他在石墙外边一站,目光就能越过墙头看到里边。
屋里灯没点。
外边也没什么糟心的马车和轿子。
时御这才和缓了唇角,推了门入院。院里边不像别家种着菜,也没养家禽,都是些没人收拾的花花草草。他爹在时就喜欢对着这些花草悲春伤秋,结果一个不当心,就把自己愁死了。
时御没去主屋,他娘不会等他的。他直接从院里的井中打了水,脱了上衫站在院里擦身。直到冰凉的井水当头浇下去,他才低低舒出口气,觉得凉了些。
门被人敲响了,紧接着没等时御说话,门就被推开了。
“御哥——”隔壁的许家小女儿正怯生生的露头出来,正撞见他站在井边的身影。
时御开始跟货的时候虽然年纪小,但这几年东奔西跑又兼蒙馆鞭策,从后边看,自肩胛骨往下都很结实紧致。
幸他眼疾手快的扯了一边的干净衣衫穿上,就这样也让许家小女儿啊了一声红透脸。
“御御、御哥。”许兰生捂脸退到门后,细声道:“我、我不知。”她舌头打结,半天也说不整齐。只得向自己后边的人求救道:“钟、钟先生。”
后边没来得及阻她推门的钟攸顺着那半开的门也看了个清楚,干咳一声。
时御不知那钟先生是谁,许兰生正挡了他的目光。他拉紧腰带,就这么半回头,道:“什么事?”
“村、村长说。”许兰生不敢看他,只目光垂在自己鞋尖,声音越发小,“钟、钟先生人、人生,得请、请你帮、帮帮忙。”
钟攸见她面红耳赤,口齿不清,心忧她再说下去自己先羞晕了头,便温声接道:“叨扰时公子,下午我屋的梁塌了,村长道寻时公子,让我在此等着时公子回来。方才见亮了光,许姑娘怕我不熟人,便帮了忙唤人。”
时御已经走到门边,拉开门。
许兰生后边的人,那青衫襟领整齐紧扣上,发却不如午时整齐。垂头时看不见眼,白皙的肤色却在夜里更打眼。手里握了一卷书,也不知之前那么暗是怎么看下去的。
钟攸正低着头,不料门边上的人突然俯身偏头,深眸的目光正正落在他脸上,惊了他一跳。
还真是巧了。
他听见这人的声音清晰地撞在耳里。
“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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