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一身米色连帽衫和牛仔短裙,在秋色渐浓的十一月的街头格外显眼。她一路小跑,白色运动鞋带起人行道上的梧桐落叶,引得一旁路人纷纷侧目,她却浑然不觉。
我远远跟在后面,视线四处游走。记忆中的公用电话似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已经走过六七个十字路口,却仍旧一无所获。韩丽终于停下脚步,神情沮丧地回头看我。我朝街对面的小烟纸店努了努嘴,她立刻会意一笑,左右顾盼,确认没车,才小跑着朝那个小店去。
等我来到店里,韩丽正跟店主解释自己手机没电了,问能不能借电话一用。中年女店主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看电视,说了一声“要收费的”,眼球都没有动上一动。
韩丽立即从连帽衫肚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币,捡出一张二十元面额的摊平在柜台上,然后拿出手机翻了翻,再用柜台上的电话照着手机上记录的号码拨了出去。
“你手机不是有电吗?”女店主轻声嘟囔,她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墙上的小电视,却像是能够洞察一切。
“……欠费了。”韩丽侧身背对店主,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不动声色地与她擦身而过,问女店主买了包烟,又要了瓶矿泉水,接着一边喝水,一边与女店主攀谈起来。
我的日常工作主要就是与中老年妇女打交道,对她们感兴趣的话题知之甚多,况且,我虽然算不上英俊倜傥,可终归西装革履、领带风衣,一看就是正经人模样,对付一个枯坐柜台、百无聊赖的中年女人还是有点信心的。
三言两语,我就把这女人哄得喜笑颜开,话题从电视里正出场的小鲜肉说到明星八卦、股票行情、房市涨跌,可是将近十分钟过去,一旁的韩丽却始终没有放下电话听筒。大多数时间她都沉默着,只偶尔捂着听筒说上几句,声音轻到我根本无法听清。
直到女店主翻出手机,要给我看她宝贝儿子在美国上学的照片,韩丽才终于放下听筒,将压在手机下的二十元元纸币递了过去。女店主随手接过钱,塞进收银抽屉,看上去丝毫没有找零的打算,韩丽自然也不计较,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看完女店主儿子的照片,恭维了几句,然后抬腕看表,说一声时间不早,有空再聊,就走出了店门。
韩丽站在街对面朝我招手,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激动。
等我来到面前,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握拳,凑在脸旁,压低声音道:“老板,这下应该没错了!这是我们联手破获的第一个命案呢!”
这时,我也难免有些激动,觉得自己已经接近陈婕殒命的真相。不过,我毕竟比韩丽要镇定一些,不会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提及“命案”之类的字眼。
“电话里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打了这么长时间?”我拍了拍韩丽肩膀,“走吧,回社里再说。”
往回走的路上,韩丽还是忍不住将刚才电话的内容一一转述。
之前,韩丽先是拨打了陈艳宜人事资料上登记的手机号码——并不是频繁联系秦俊的那个神秘号码——运营商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接着,她又照陈艳宜资料中留的老家电话打过去,那边居然不是住家,而是某个村委办公室,接电话的人也根本没有听说过陈艳宜这个名字。
电话中,韩丽再三强调事情重要,对面那人才答应去问问,搁下电话没多久又回来,说是知道了,陈艳宜就是陈桂芳,那丫头上了大学后改过名字,怪不得他不知道。
经过一番周折,韩丽终于同陈艳宜的父亲通上了话,后者操一口浓重的西北方言,韩丽花了半天才弄清楚,近三个月来陈艳宜既没有回过老家,也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过。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纳闷,皱眉道:“假如陈艳宜的手机连续三个月都是关机状态,她老家那边为什么还不着急呢?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找上门来,也应该已经报失踪了吧?”
“我刚才忘说了,”韩丽赶紧补充道:“她父亲电话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好像是抱怨陈艳宜不出钱给她哥盖房子呢。”
“也就是说,她父亲以为她是为了逃避这件事情才换了手机号的咯。”我点了点头,“对了,他们没问你是谁吗?”
“我说我是银行的,因为陈艳宜信用卡欠费不还,又打不通她手机,才打她家里电话的。”韩丽说着说着,突然停住脚步,“老板……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该报警。”
我驻足回首,只见韩丽咬着嘴唇,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沉默片刻后掏出手机,“我先给老马打个电话。”
……
……
“那女人要真出事儿了,谁也别想捂住,”大头瞥了一眼韩丽,又看着我,话锋一转道:“但是这个盖子谁揭谁倒霉。”
时间已是傍晚,我们仨正坐在上岛咖啡的小包间里,隔壁包间打麻将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隔音情况可想而知。不管我还是大头,都把音量控制在刚够对方听见的程度,韩丽则乖乖陪坐一旁,默不出声。
“要真像你说的这样,这事儿就小不了,搞不好就得撸掉几顶官帽子,”大头凑近我道:“你想想,到时候那些人还不得恨死你?你吃这口饭能没点把柄吗?分分钟弄死你……”
同样的口气,如果换一个人来说,我听了可能会很不舒服。但是大头不一样,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要不,我打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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