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平息此事呢”
“左氏敢此时行险,不过是自以为有内应罢了。只要除了他在南京的内应,他未必敢轻举妄动。”朱慈烺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江南。只要江南偃旗息鼓,对左良玉或是左梦庚而言,都不啻于釜底抽薪。
“原来殿下早有计较。”傅山不由钦佩道。
“我原来的计较是派黄得功驻兵九江、安庆,只要一时挡住左军,等北事平定再调大军南下。”朱慈烺叹了口气道:“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动江南。”
“这是何故”傅山所站的位置局限了他的眼界,不能看到全天下的大局。
现在江南虽然形同外域,但好歹每年粮税还是能收一部分上来的。朱慈烺此刻又在安排市舶司的事,正是建立信任基础的时候。这些势家大族在分吞利益的时候如狼如虎,在没吃到肉之前却都谨慎得如兔如鼠。
若是力量大了,可能吓到他们;若是力量小了,他们不以为然。
这轻重分寸实在不好把握。
朱慈烺此刻才深刻体验到“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句话。
傅山当然还不足以介入如此顶端的国家战略层面,所以朱慈烺只说了四个字:“不是时候。”
现在不得不变一变了。
朱慈烺让傅山先行南下,收罗江南地方的各种报刊。同时传令给田存善,让他联络各报,集中宣讲江南有人散播皇帝遭人挟持的谣言。
南京镇守太监王之心也得到了明旨,要他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一道彻查散播谣言、离间天家骨肉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就是两个,一个卢九德,一个高起潜。”朱慈烺在传令的同时就已经定好了基调,甚至连绞杀这两个太监的明旨也一同送到王之心手上。
太监不同于文官,看似权大,却可以被皇帝一言抹杀。
看看魏忠贤就知道了。
卢九德和高起潜充其量就是暗中联络一番,不可能是主事之人,杀之可以断其臂膀,也能加以威慑宵小。至于高起潜嘛,用他的人头还能振奋一下第二师的军心。想来萧东楼看到之后会心情激荡。
十一月,正好是卢象升的忌辰,送上这样的祭品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钱谦益,先软禁询问,不要用刑。”朱慈烺道。
钱谦益在江南是本乡本土,根底尽在,若是贸然捉拿下狱,未必不会激起“苏州民变”那样的事。先软禁询问,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也试一下民间士林的反应,可进可退,还可以赖皮不认账,这个力度应该合适。
傅山从济南出来,将信将疑地赶到南京,一直在担心买不到足够的报纸,也不知道书坊是否有售。谁知到了南京地界,却意外地发现报纸这种新生事物,竟然已经普及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无论是在酒肆茶楼,都能看到拿着报纸的人,或是独自精读,或是三三两两的相互讨论。
这些人手中大多拿着《曲苑杂谭》和《留都通报》,桌上放一份《皇明通报》,一看便知道是个雅俗通吃的杂家。只有那些戴着方巾,有功名在身的儒学士才会拿一份《江南士林报》,清高孤傲地夹杂其中。
傅山挑了个人多店阔的茶楼,在角落里寻了个占角的位置坐了,打量着满店茶客,让自己接受江南口音的官话和土话。
“这位道爷,您吃什么茶。”茶博士快步走到傅山身边,一张口便是一连串的茶名。
“茉莉陈茶。”傅山随口挑了个南北皆有的大路货,反正眼下这个季节喝不到真正的好茶。
“那道爷读什么报纸我们这里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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