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一枝枝,艳态娇姿,繁花丽色,仿若胭脂万点,占尽春风。更有老树冠大枝茂,垂在岸边,两相倒影,各显芳姿。
不是别物,正是杏花。
姜沉鱼眉心一悸,眼眶情不自禁地热了起来,幽幽地想:杏花,开了啊……
“杏花,开了啊。”
一个清朗优雅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姜沉鱼一怔,侧头望去,只见青衫翩然、面如冠玉的男子将手臂搁在栏杆之上,凝望着同一片杏林,微微而笑。
他们身旁再没有第三个人,可见,他是在对她说话。
此人在两个月前,尚默默无闻,但两个月后,却名动天下,一跃成为帝都第一新贵。
太医院提点江淮的独子。
淇奥侯的门客。
民间的神医。
以及,曦禾夫人的表哥。
四种无比闪亮的光环最后在他身上凝成一束,那就是——东璧侯江晚衣。
离宫前,昭尹曾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只说她叫阿虞,名义上是医师,实际是名暗使,让江晚衣多加照顾与配合。
她当时就在想,他,究竟认不认得自己?在宝华宫里曦禾吐血那天,他第一次进宫为曦禾看病,而她当时也在场。
但几日相处下来,江晚衣对她的身份只字不提,态度言行没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城府太深故作不知?
如今,他主动找她搭话,又偏偏提及对她来说已成忌讳的杏花,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试探?
姜沉鱼的眼眸逐渐转深,但唇角却扬了起来,朝他嫣然一笑:“是啊,今年的花期比往年都晚,却开放得最是灿烂呢。”
“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在吟念这句诗时,江晚衣眉间有着淡淡的萧索,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但等他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时,便化成了暖暖笑意,“其实,兰芯草并不是万能的。”
姜沉鱼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右脸颊,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隐藏真实仪容,她不但穿了件非常宽大的黑袍,从头兜罩到脚,而且更用兰芯草的药汁在脸上画了半个巴掌大小的暗红色胎记,如此一来,就破了相。
对镜自揽,自认为画得非常逼真,几天下来,同行的其他人也都被蒙蔽了过去,如今却被江晚衣一眼识穿,看来神医之名,果非虚传。
她轻吁口气,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你不妨试试这个。”江晚衣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来。她伸手接过,拨开瓶盖,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像水一样清澄。
越好的奇药往往越没有特征,姜沉鱼的眼睛亮了起来:“多谢。”停一停,问道,“你不问我原因么?”
“人生美好,我还想活得久一点。”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走了。
姜沉鱼看见远远的有几个美丽的乐娘围住他,叽叽喳喳地说话,而他周旋于她们之间,举止温存却不轻浮,文雅而不疏离,更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女孩子们全都笑了起来。
看来,这倒是个fēng_liú人物啊……
再看一眼桅杆上的潘方,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沉鱼一边感慨着,一边转身回舱,舱内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前厅,穿过厅门后进内室,由楼梯往下走入舱底,是条细长的通道,两旁各有十二间房,通道尽头的右手边那间,就是她和怀瑾的。
室内布置精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用帘子隔出了里间,怀瑾正在桌旁整理物什,见她进来,笑道:“小姐你来得正好,刚去厨房,厨娘说船上剩余了些鲜果,送小姐一篮,空出仓库来好等到了下个埠头多补购些。”
姜沉鱼一眼看见桌上的果篮,提手处还系了条黄色丝带。她略做沉吟,道:“替我谢谢她,顺便跟她说,我想洗澡,请她烧桶热水来。”
怀瑾睁大眼睛:“洗、洗澡?”在船上洗澡,可是很奢侈的事情啊。小姐向来行事低调,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尽量不添,怎得这会儿突然提出这么娇纵的要求?
“放心吧,你跟她们去说,她们是不敢不应的。”说到这里,姜沉鱼眨眨眼睛,自嘲地笑,“谁叫我是东璧侯的师妹呢。”
东璧侯可是当今图璧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不但船只所到之处各地百官争相讨好,这船队里,对他献殷勤的更是比比皆是,连带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不得不说,昭尹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绝妙,江晚衣本就来自民间,有个师妹毫不奇怪,而且,这个师妹可以在低调的同时又享受一些身份上的便利之处,比如有个小丫环,再比如,可以奢侈地在船上洗热水澡。
怀瑾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多时,两个身强力壮的厨娘便抬着一大桶热水哼哧哼哧地来了,倒好水,准备好洗漱物品后,再利索地离开。怀瑾关上门,拉上帘子,正要挽袖子伺候,沉鱼道:“你也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怀瑾虽然有点惊讶,但她素来不是个多嘴的丫头,立刻也退了出去。
姜沉鱼走到木桶前,望着蒸腾的水汽低声道:“我现在要沐浴,接下去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但她满意一笑,将那篮苹果拎到桶旁,解开衣衫跨入水中,靠着桶壁舒服地叹了口气。
皇上派给她的那两名暗卫应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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