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扣落的手指,点子五爪金龙的七寸处。
金龙震颤,眸中金芒明灭不定,继而,鳞片崩碎,四肢断裂,头顶峥嵘双角亦化为飞灰,本是威风凛凛的金龙,瞬间成了一条无鳞无角无肢的爬蛇。
金龙厉啸,身躯盘转,似蜷似缩,显得十分痛苦,恍若被大先生一拳平江山,一指天元屠大龙打怕了一般。
然则,在金龙身躯盘旋至最紧密时,龙首为中,高高扬起,脊椎发力,鳞甲抖动,猛然冲出,整个金龙身躯中有点点金光从伤口处逸散淌下,如血。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大先生伸手向前,待金龙冲撞至身前时,抬手虚暗,有劲气漩涡涌动,却不与金龙相接,而后,金龙每进一寸,大先生的手就退让一分,始终不与金龙接触。
当大先生手背抵胸,退无可退之时,恰是金龙进三寸有三,气势最盛之时,但面对此情此境,大先生却不禁笑了笑。
他就是要在金龙气势最足最盛的时候,一举将它打怕。
退无可退的大先生,也无需再退,抬手再按,所有劲气漩涡叠加凝聚,三寸有三间,恰是气冲霄汉万丈高,抬手撼昆仑。
金龙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大先生抬手一掌拍飞,撞向龙城皇宫。
大先生则撼金龙而半步不退。
此时,大先生面容苍茫若虚,看不真切,但身躯挺直如松,双手洁白如玉,一双眼眸明然若秋水,望着倒飞的金龙,望着摘星台上那个傲然而立,一言可天下兴,一言而天下乱的明黄身影,淡淡说道:
“我辈读书人,读圣贤书,尊圣贤教诲,都怀有一个志向,不是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不盼望着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种一步登天、位极人臣的好事儿,陛下可知为何?”
北莽女帝抬首,看着空中居高临下的大先生,望着从南向北,生生打穿了北莽江湖武林和庙堂朝廷的大先生,似毫无惧意,声音依旧清傲自若:
“朕师出稷下学宫,师从诸多名士大儒,熟读诸子百家典籍,立国以来,开办书院学堂,崇礼尚乐,虽不敢与大先生相较,但也非无知无学之辈,当可揣测一二,望先生指点?”
“陛下请讲?”
大先生拱手道。
“当年大儒张载曾言‘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年孔圣人亦曾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都可为万世读书人之志向名言。不知朕的理解,大先生可还满意?”
北莽女帝笑道。
听闻女帝的话,龙城中举凡读书人,都忍不住心神激荡,就连身居思学堂,被邋遢老道称为天下半个读书人的宇人闻,也忍不住抚着胡须,点了点头。
此一言,当可为北莽读书人,铺十年大道坦途。
闻言,大先生点了点头,似有几分欣然:
“陛下所言,当可为千秋万世读书人之名言志向。大儒张载所言‘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言可曰‘外王’,即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王道行径;孔圣所言的‘思无邪’,可言为‘内圣’,也就德行于一,自我内在的品德修养。故而,我辈读书人最终所求,所想,所愿,所思,所行,无非四字‘内圣外王’而已。”
“老夫不才,愿以此四字,见陛下。”
“剑来……”
一声剑来,大先生负手踏空前行,龙城外数十里,埋没于废墟枯湖中的无数断剑残剑碎剑,破土而出,凌空入龙城;
龙城中,所有轻剑重剑短剑长剑,剑剑相拥挂长空。
“剑去……”
一声剑去,剑剑相拥,内外相合,内为圣,书生浩然剑,沉而思贤,不显不扬;外为王,江湖杀伐剑,凛冽无双,大气磅礴。
内圣外王,万剑成一剑,剑气长空九万里。
整座龙城,恍若感受到了大先生内圣外王一剑的煌煌威势,微微颤动,四方符篆光芒闪烁不休,阵韵流淌,一股金芒冲天而起。
本来被大先生抬手撼昆仑一式打的萎靡不振的金龙,转眼间便变得生龙活虎,全身伤势尽愈,无畏亦无惧,生生撞向大先生内圣外王一剑。
大先生万剑成一剑,剑气长空九万里,端的霸道异常。
北莽万民国运化一龙,龙长万丈,声震万里,端的蛮横无匹。
霸道对蛮横,就像街头闹市扳手腕子的两人,不讲什么算计,不分什么巧拙,看的就是谁的力气大,谁更蛮横,谁更霸道,谁就能赢。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在金龙邻近万剑时,身子再度变大了一圈,竟然一口将空中的万剑吞入腹中。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一出戏,刚演到高潮,就突然间谢幕了一般,没有任何征兆。
龙吟大泽起苍黄,张口吞剑万里清。
气机牵引之下,大先生身躯微颤,面容惨白如纸,鼻腔口耳间,有灼热的鲜血喷洒,宛若一道道凌厉剑气,铮然有声,裂空数十丈,凝而不散。
但大先生却似浑不在意,抹去脸上的鲜血,笑道:“相传当年纯阳剑仙御剑九霄,一声剑来,万剑至,一声剑去,万剑滚龙璧,剑气纵横九万里。而后,剑开天门,一剑生生将九天捅了个通透,破空而去,为吾辈学剑之人立道开途,为后世学剑之人景仰。”
“老夫学剑甲子有余,也曾以剑问道,以剑立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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