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我为什么要羞愧?”
闻言,郑无袖挑挑眉,扫视了一眼薛小刀,讥讽道:“总比某些人站在城门口看了半天的热闹强吧!”
薛小刀摆摆手,轻叹了口气,状似惋惜,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变:“谁让都督给我安排了守城断后的活儿,要不然,决计要比你这个行事慢吞吞的人要强得多。”
“我说阎罗啊,今天你又杀了多少北莽蛮子?”
薛小刀调侃完郑无袖,扭头看向他身侧一脸煞气的肖寂,也不顾那漆黑铠甲上的鲜血碎肉,凑到其身边,笑嘻嘻问道。
“两千。”肖寂简短而冷冽地回答着,而随着那简短的两个字,杀伐血腥气弥漫,瞬间让温暖的阳光多了几缕寒意。
“啧啧,不愧是杀神啊!”薛小刀摇摇头,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慨然,却不知是赞是叹。
“真是奇事啊,我倒是不知你这人前笑容背后刀子,最喜欢冷刀子杀人的薛三刀还会有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为北莽人惋惜?”
郑无袖仿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眼睛紧紧地盯着薛小刀。
“死人,无论死的是敌人还是朋友,总归都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啊!”
薛小刀长长叹了一声。
闻言,郑无袖倒是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原本想着这次薛小刀会像以往一般轻笑反驳,接下来嘲弄自己一番,相识数十年,这位腰上一把刀杀人,脸上一把刀惑敌,嘴上一把刀骂人,被大家戏称为最善笑面迎人、冷刀子杀人的薛三刀,从来没怎么在嘴上吃过亏人,今儿个怎么突然转了脾性?
还不待郑无袖在这番理不清的线头中找出个头绪,耳畔便传来薛小刀那懒散揶揄略带笑意的声音:
“郑温吞,你不是号称行事稳重,事无巨细皆谋,世人万物皆算,最善谋划布局、揣度人心吗,怎么,想不到我会有这手吧?”
薛小刀望着略微愕然的郑无袖,初始笑意轻缓,而后慢慢高昂起来,能让这个在西流关素以行事稳重著称,被称为西流下一个周学礼的人吃瘪,怎么样都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郑无袖善谋善断,这本是好事儿,但在魏破关那个信奉能动手何必动脑动口的行动派看来,郑无袖这种算来算去的行为,着实是在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杀个把敌人来的实在。
所以郑无袖常常被魏破关戏谑为郑温吞,当然,魏破关因其急躁火爆的脾气,也得了个蛮牛的称号。
郑无袖轻笑着摇摇头,没在意薛小刀的挤兑调侃,望着那些不断涌向北门的士兵,略有深意地问道:“你们说,都督这次究竟想干什么?”
“不好说啊!”
薛小刀摇摇头,无奈道:“我们看似打了个翻身仗,但其实还是危机重重,单就城外剩余的四万多北莽大军,分出一半,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足以淹死我们这些残兵游勇了,更别说北莽军中还有黑水骑、龙城卫等一干以一敌十的精锐。”
“放在以前嘛,面对这种情况,以都督的性格,肯定会放弃西流关,而后依托西流城军民紧守,等后方援军到来后再一举夺回西流关。”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都督不会死守西流关?”郑无袖轻笑着,眸中清光流溢。
闻言,薛小刀轻嗤一声:“我说郑温吞啊,这种问题连那个脑袋里全是肌肉疙瘩的蛮牛都知道,在这里死守,只能是我方全殁,北莽人就算伤亡惨重,也肯定能剩个万把人,接下来西流城怎么办?是靠洛家那个小子呢还是许胖子?”
“就算他们有这个能力守住西流城,想来都督也不肯,毕竟一个不慎,就是整个西流,就是西流数十万百姓啊,前脚我们才来了个火烧西流关,毒杀北莽三万军,后脚北莽人就还以颜色,来个西流屠城十万血海骨,啧啧……”
薛小刀摇着头,啧啧轻叹道:“若是退守西流城,即便只是残兵败将,但有都督坐镇,再加上数十万百姓,再守上个十几天应该是没问题的,而十几天,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所以,只要西流城不丢,西流的根骨精神就还在,西流关嘛,总还有夺回来的机会。”
“但现在嘛,我却是猜不透喽。”
薛小刀眼眸微亮,嘴角的笑意微微溢出,随风飘落出很远。
“你是说还会有意外出现?”
郑无袖眉头轻蹙,对于他这样万事谋定而后动的人来说,意外这种东西,往往意味着不可控的风险与危机。
“不是已经有一次奇迹了吗?”薛小刀瞥一眼微蹙眉头的郑无袖,无所谓地耸耸肩。
闻言,郑无袖张口,但却半晌无言,以他原先的想法,等城中妇孺撤往西流城后,就该放弃西流关,退守西流城,以好依托西流城谋而后动。
但偏偏唐都督没那样做,反是兵行险招,算计了北莽人一把,但兵法有云:奇招谓奇,在人不知;若知其一,则不可再二矣。北莽人现在已经有了防备,等对方重整旗鼓后,西流届时必危矣!
但当想起那个端坐都督府,书卷相伴,红泥炉暖,闲敲棋子落灯花,意态清闲,仿似万事万物无羁,却又万事万物皆了然于胸的年轻女子,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真的还会有奇迹出现吗?理智上,郑无袖是不相信的,但心中却隐隐有希冀,有那样的女子,有那样的人在,或许,真的会有奇迹吧!
“老郑啊,你就是闲心操的太多,我们还在,都督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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