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千累累白骨矣!
已经化作残垣断壁的都督府前,唐笑风看着地上的累累尸体,看着眼前半壁残垣的西流关,微微有些出神。
在西流关的日子已然不短,几乎每天都会见到死人和鲜血,城外城内,有敌人的,也有同伴的。他腰畔的横刀,也曾亲自染尝了数十人的鲜血,结束过数十条的性命,本以为面对尸体和鲜血,已经可以麻木和无动于衷。
可此时,望着城中那层层叠叠不下数万具的尸体,望着鲜血如红绸铺就的地面,望着那被烟尘醺着的微沉夜幕,刺骨的寒风掠过,星火点点,忽明忽暗,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幽吟,宛如无数冤魂的哭嚎和哀戚,是不甘,是愤恨!
西流自古埋白骨,英雄男儿慨当殇。
以前小时候,听邵大叔说那战场杀敌的慨然无畏,说那一骑挑千军的英雄故事,每每心潮澎湃,总会缠着邵大叔多讲一些,多说一些。可是邵大叔闻言,总是莫名笑笑,不再言,端起桌上的酒碗,望着天外的明月,一饮而尽。
长大一些,能识字读书,也不再缠着邵大叔讲故事,而是自己窝在书楼里,看那名人趣事,赏那横刀立马的英雄人物,读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大丈夫生当如是”的壮志豪言,每每都会热血沸腾,慨然大叹一声“好男儿”,从心底里升起万般豪气。
距离,总是美好的!
等真正到了西流关,见着了书中故事里方能看到的英雄人物,真正挽横刀上了战场,真正触碰到了鲜血和死人,方才知道那时邵大叔一饮而尽的是酒,也是哀愁和泪水,方才知道那书中一句简单轻飘话语背后的分量和沉重。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万骨枯,这就是那风光成功背后的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此次战争。此次进入西流关的北莽将士,共有三万之众,这三万多人,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即便是那些受苦荊藤毒素影响已然陷入昏迷的北莽士兵,也被事后补了一刀,就像先前北莽人在城楼上所做的那样,赶尽杀绝。
这是一场没有投降和俘虏的战争,鲜血淋淋。
所有人都知道,西流关接下来将面临一场更为残酷的战斗,所有人都会奔赴战场,故而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看押这些北莽俘虏,一旦这些俘虏趁着西流人手空虚时伺机而动,众人难免腹背受敌,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为了身后的家,为了身后的国,这种鲜血和屠杀,势在必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大唐和北莽的无奈,也是家和国的无奈。
“这,就是战争啊!”
唐笑风深深叹了口气,仿似要将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悲伤,在这一声幽幽叹息间倾尽。
“我说你小子,别再唉声叹气了,赶紧走吧,都督有令:城门口集合!”
薛小刀走过来拍拍唐笑风的肩膀,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如秋水洗过的长空一般澄明清澈:“这战场之事啊,本就是这么无可奈何,本无恩怨,却要生死相搏。因为,我们各自有各自所珍惜的东西,朋友、亲人、家园,无可奈何,却也,无可厚非。”
“无可奈何,却也,无可厚非!”寥寥一语,残酷,但现实!
唐笑风点点头,道理他都懂,但懂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小风啊,不是大哥说你,你比你那师兄可差远了。那小子,真是一块打仗的料啊!”薛小刀看着身边沉默无语的少年,轻笑道:“不过,你可比他聪明多喽!”
“薛大哥是说赵师兄?”唐笑风回神,想起已经成为一队之长的赵千山,不由轻笑,正如薛小刀所言,他的确比自己更适合战场。
“不知洛师兄和宁师兄怎么样了?”想起赵千山,唐笑风顿时也想起了被派往西流城的洛溪言和宁子逸。
薛小刀摆摆手道:“放心吧,西流城虽也暗流涌动,但有洛溪雨和周先生坐镇,想来没人敢动他们;再者说,他们背后站的是我们西流边军,想来整个西流州,还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可得万事小心啊!”
唐笑风点点头,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西流城虽然也不甚太平,但相比于西流关的刀光剑影,却总归要安全的多。
“薛大哥,你可知都督召集我们,所谓何事?”
从都督府到西流关北门,约有半炷香的路程,一路上,两人见到不少士兵从城中各处汇聚向北门,脸上犹挂着劫后余生的震惊和欣然,就像此刻的他一般,胜的是那般梦幻与不可置信,先前的一幕,犹在眼前。
北莽铁骑破城,旌旗猎猎,寒甲耀目,一片洪流彻骨意,那狞笑和刀光箭雨下,他还以为自己会和那些埋骨城外的同袍一样,埋葬于战火风雪中,累累白骨森寒意,寥寥数笔史书言。
但下一刻,看着那北莽士兵从火海中冲出时,面色惨青,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那被西流关众将士轻易刺穿身体而无力还手的景象;看着那被一刀枭首却犹自带着茫然绝望神情的赤虎,一切皆如梦似幻。
唐笑风没有动手,或者说没机会动手,在他回过神时,北莽士兵已经如麦子般成片倒下,狞笑的赤虎已经被唐书城一刀枭首,紧接着,就是一声声欢呼雷动响彻云霄,那时,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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