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尔家的餐桌上,一场激辩正在进行。
准确来说这不是旗鼓相当的辩论,而是一面倒的溃败。
老托钵修士大获全胜,安东尼神父则离被气死越来越近。
狼镇教堂的安东尼司铎面色涨红、声音急促:“……公教的本质是个人崇拜,主实实在在地化身为人,并且不是以法老、国王和皇帝的形象,而是以一个加利利的卑微农夫的形象。这是一种前所有未的观念,正是这点让越来越多的人皈依、接受福音。”
老托钵修士瑞德却哂笑着反问:“那你去和信徒说神子只是加利利的一个卑微农夫看看?看看是他们被感动还是你被石头砸死?神化为人算什么?此处往东去万里外,还有人能化成神的宗教呢!”
“可我们能取代上古邪教难道不正说明了公教的天命性?”
“公教的崛起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上头有人好办事。西方教会受到帝国的扶持,最后从一个穷人和被压迫者的教会变成了权贵的教会。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撒拉森人的土地上另一个异教也取得了和公教一样的地位,在那里的东方教会只能当二等公民,那异教的天命性你也认同吗?”
安东尼神父呼吸一滞,险些背过气去。
老托钵修士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小口葡萄酒,脸上的笑容让安东尼神父突然想照着鼻子给他来一拳。
二人使用的是旧语,中间还夹杂了许多古代语词汇。
除了正在争辩的两人,米切尔家里能听懂这些话的只有卡曼神父和温特斯。
米切尔家的儿子皮埃尔去找小马倌安格鲁了,餐桌上只有米切尔夫妇和他们尚未出嫁的小女儿斯嘉丽。
吉拉德的小女儿心思全在少尉身上,一直在偷偷瞟蒙塔涅少尉。吉拉德则不明白为什么两位神父吵了起来,虽然他听不懂二人在吵什么。
不过米切尔一家应该庆幸他们听不懂两位神职人员“惊世骇俗”、在普通信众眼中足称异端邪说的发言,这样他们还能继续对两位神父保持尊重。
两个能听懂的人里面,卡曼神父面无表情,温特斯则心不在焉。
对于凶兽的追杀一无所获,血迹和气息在一条小溪处消失。那东西涉水行进了一段距离,水流掩盖了它的踪迹。
温特斯带着人沿着山溪上下游寻找了数公里,但是杜萨村最好的猎犬也嗅不出那东西在哪上岸。
这片原始森林实在是太广阔了,百来人投进去就像是一杯水倒进了沙漠。能搜索范围极其有限,宛如大海捞针。
眼看太阳逐渐西垂,夜晚中人类行动不便,可野兽却如鱼得水,担忧“人猎兽”将要变成“兽猎人”,温特斯不得不让民兵队撤出了山林。
与失败的追猎相比,更让温特斯愤怒的是两个新教徒村对兽灾的无动于衷。
带领杜萨克们进入山林前,温特斯向其余四个村都派出骑手去召集民兵队。河东、河西两村的民兵队在村长的带领下迅速赶来,并加入了搜捕行动中。
而南新、北新两村,自始自终都没有派出任何人手。
但温特斯质问两村的村长时,二人却不约而同用“以为杜萨克是在戏弄我们”、“我们去不去也没什么影响”的理由推脱。
比敌人的攻击更令人憎恨,只有背叛。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新教徒村长并非是军人,暴怒的蒙塔涅少尉能当场毙了这两个废物。
一个外人都如此愤慨,就更不要说杜萨克们心里作何感想。
杜萨村村长老谢尔盖差点拔刀砍死那两个新教徒村长,被拉住的老头捶胸顿足、赌咒发誓哪怕是叛教徒死绝了也不会再向他们伸出任何援手。
一个小小的狼镇,民情却复杂到像乱麻一样理不清。
温特斯无意插手其中,他只希望各村能齐心协力尽快把狼灾解决。因为他知道早晚自己要回维内塔,不想留下一个烂摊子。
可现在凶兽还没见到,几个村子之间倒是快要打起来了。
蒙塔涅少尉甚至有些怀念在塔尼里亚时的那些艰苦战斗,至少那个时候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没有眼前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令人新生厌烦。
温特斯实在没有胃口,他感谢了米切尔夫人的款待后便离开了餐桌。
没过一会,卡曼神父也起身告辞。他离开餐厅后,径直走向房子后面。
在那里,蒙塔涅少尉正在踱着步子沉思。
被卡曼的脚步声惊醒,温特斯随口问道:“你的瑞德兄弟倒是敢说话,他也不怕被送上火刑架。就是因为这点你才把他安置到我这吧?”
“瑞德修士只是在故意惹怒安东尼神父,捉弄他罢了。”卡曼神父划了个礼,随意地坐在一个圆桶上:“神学家的辩论在信众耳中本来就像是亵渎,这很正常。公教会也没有烧神职人员的习惯。更何况瑞德兄弟的身份特殊,可以畅所欲言。”
“特殊在哪?”
卡曼神父淡淡地回答:“特殊在‘介绍人’。三十多年前罗德岛被撒拉森人攻陷,骑士团修道院的菲利普院长殉教,后被封圣。瑞德兄弟原本是一名菩提教僧侣,在圣徒菲利普的感召下皈依公教,并被圣徒亲自祝圣成为神职者。”
“原来圣徒也有裙带关系。”
“据说当年承认瑞德修士的圣职是想派他到远东传教,可没想到他倒是留在这里不走了,让上任教宗十分恼火。”卡曼面带微笑:“瑞德修士游历世界,见多识广,辩论时旁征博引。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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