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城门,我骑马朝东北方向的丰邑快速奔去。
离开丰邑七天后,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征程。然而我的心情并不像长期旅行在外的游子那样焦急、兴奋,相反,我的内心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此次大梁之行并非一无所获,我完成了最初的目标,拜祭了信陵君的陵墓。此外,我还见到了信陵君以前的舍人门客,比如朱亥、张耳等,听他们讲述了信陵君以前的光辉事迹,极大地丰富了胸中的见识。可是,和阿藟的分离始终让我不能释怀。
虽然她留下了“二十载后期于虞邑”的约定,但是二十年实在是太长了,她难道不考虑我的感受吗?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别离?当她决定离开时,一句话都不舍得说,只留下一块布帛。如果我们二十年后还能够相见,那时的她还会不忘初心吗?她若是带着一双儿女与我相见,我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难道要把她与别的男子所生之儿女当成自己的骨肉对待吗?最坏、最可能的结果是,到时候我们根本无法相见。她一个弱女子凭借什么在此乱世中生存!恐怕此时的她已经凶多吉少了。
归根结底,问题出在那群盗贼身上。该死的盗贼!
设若没有他们的拦路抢劫,我又如何与阿藟分离?阿藟又如何脱离我的视线独自一人消失?
回头一向,盗贼拦路抢劫也是为了生计,我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
如果我提前辨别出那块指示牌是盗贼设下的圈套,又岂会带着阿藟进入危险之地?如果我身手非凡或有兵卒保护,又岂能让阿藟先行脱离险地而独自与贼寇奋战?
或许,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我身上。
我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驱马前行。
茂林中郁郁葱葱,树叶遮天蔽日,让人很难根据太阳判断出时辰。不过,这些浓密的枝叶也带来了一个好处,让盛夏变得如此清凉惬意。有时候,当超影快速奔跑时,我竟然感到有些凉意。深绿色的树叶、五彩缤纷的野花、清脆的鸟鸣声,这些本应该很美好的事物,此刻在我的眼中全部变成了单调的灰色和无聊的聒噪。
树叶擦过我的耳际,我不以为意的继续前行。遇到路窄的地方,我就下马,一边用赤霄剑劈开拦路的藤枝杂草,一边牵着超影艰难前行。碰到了小溪,我就撇断一根树枝,削去枝叶,小心地试探深度。如果浅了,我就脱下鞋子、挽起裤脚,淌水前行;如果深了,就循着溪流前行,待到水浅处,再渡过河溪。由于手中有弩箭,我并不畏惧凶猛的走兽,尽管来吧,不射杀你们,老子就宁愿不出这原始森林。幸运的是,我并没有碰到陆上的兕彘虎豹,也没有遇到水中的蛟鳖螈蛇。就这样,我和超影行走在这孤独的森林深处。
人生啊,只要方向是对的,就不怕路远,也不怕走得慢,更不畏前途艰险。然而,我的方向对吗?在这人迹罕至的稠密森林中,我能确保方向一直向前吗?在我刚刚尽情燃烧的生命之火中,我执着于和阿藟相见是否正确?
自责、懊恼、悔恨、悲伤、无助、彷徨,等等,这些负面的情绪在我的身体中不断地发酵碰撞,让我痛苦不堪。我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朝前挪动着步伐。渴了,就随意掬起溪流泽泊中的清水饮用;饿了,就摘取树上的野果食用。我不想休息,因为休息是对自己懒惰的放纵。如果当初练剑勤快些,我也就不会在那些盗贼前心存恐惧,也不会让阿藟离开我。
我浑浑噩噩地向前行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繁密的树叶与茂盛的野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驿道和有些炽热的阳光。我张开双臂,尽情地呼吸这带有盛夏温度的空气。
隐隐约约的,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哭喊打闹的声音。或许是盗贼又打劫某家路过的商旅了吧。我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或许是自己想阿藟太深而自责过度,以至于产生了幻听。我本能的渴望一场针对强盗们的杀戮,以消除我内心对阿藟的愧疚与自责。
我闭着眼睛,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行了一段距离。那声音却更加的清晰入耳,有女人的哭喊声与男人的打骂声,还有孩童的啼闹声以及兵刃清脆的碰撞声……
这不是幻觉,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我想振奋精神前行,脑子中却有些昏暗。我费劲地翻上超影,用右手拍打着马屁股,超影加快速度向前奔跑。经过一个路口,我看到一伙盗贼正明火执仗地对一家人施暴。
父亲横起长剑护卫在自己的妻子儿女身前,母亲紧张地拉扯着十多岁的儿子,儿子却握着一把短刀愤怒地瞪着那帮盗贼,三四岁的女儿不停地啼哭着。而这家的奴仆们已经有三个倒在了血泊中,一个负了伤倒在了树根上奄奄一息,另一个正手持剑刃与贼盗拼杀。
我大喊一声:“住手,都给乃公滚到一旁……去!”
我取出弩箭,颤抖着双手准备装填箭矢还击,装了两次才填进臂槽中。盗贼们一片惊骇、疑惑。当我举起弩箭时,盗贼们停止了打斗,慌乱地寻找树木隐蔽。“咻”地一声,箭矢朝最前面的一个盗贼飞射而去,却从偏离他脑袋五六寸的地方飞过,射在了树干上,不停地振动着。
我摇了摇头,瞪大眼睛寻找箭矢的位置。
一个络腮胡子愤然骂道:“贼舍奴,原来是个病鬼,老子还以为是个武林高手。装什么大尾巴狼!”
旁边的瘦竹竿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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