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青在感受着,这种感受对于他来说极为难得,对于他来说也极为珍贵,说难得是因为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陷入到别人的画作里面去,这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可以感受到别人的世界,可以感受到别人的心灵,而说珍贵则是因为,他可以从这一次的体验之中发现到一些事情。
场景虽然粗糙,可是却有着灵魂,那种生命的诞生与延续,在这画中之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方青很惊骇,因为他发现礼荨菱已经达到了心源之境,而同时的,她也向自己一样,正在向着那虚无缥缈的造化之境前进,她的进步非常快,只是在技巧和阅历的方面,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磨练。
可是礼荨菱跟着自己学画才多久,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算她再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算自己当初也是因为看到了她的灵性还有与自己的缘分决定收她为学生,可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会达到这种甚至要与他这十几年追寻努力所得的结果相比肩呢?
很快的,陆方青便找到了答案。
在那小河的尽头,那里什么也没有,仿佛这河也是没有穷尽。
这就是礼荨菱的画还远远达不到的地方,她的意境虽在,格局却仍不显,她没有像陆方青那么丰富的经验,没有像陆方青那样高超的技术,所以就算她的画作脱自陆方青,但还是有很多便是陆方青也无法一眼看透的东西存在。
那里像是这幅画的断层,参之不透,可是那里却也有这幅画的诞生到完成的过程。
陆方青凝神看去,在那尽头处,似乎有一片巨大的鳞片。
那鳞片闪着波光,并不耀眼,反而显得隐晦,似乎有意在隐藏,但既然已经被陆方青发现,它便没有办法继续藏下去。
陆方青站起来,向着那里走去。
走着,走着,陆方青离那片鳞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猛地发现,这幅画的场景变了。
小河变成了湖,或者是江,或者是海,总之很大,大得无边,水流的声音规律而有韵味,里面听到不知从休息传来的叮咚声响,带来了欢快,让人心头愉悦,也让陆方青似曾相识。
陆方青一怔,向着周围看了看,再看了看,这画,太完美了,超出了自己现有的水平,就算是自己,想要画出这样的画来,也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这是礼荨菱画的吗?
不,陆方青摇头,这不是礼荨菱能够画出来的画,这是自己画的画。
是的,这是自己的画。
陆方青在不知不觉之中,从礼荨菱的画里,走到了自己的画中。
而自己的画怎么会和礼荨菱的画连在一起呢?
陆方青想了想,便已经明白了,在礼荨菱的书房里,只有一幅画是属于自己的,便是那一幅自己在初遇礼荨菱时所画的,那一幅鲤,那是自己此生画鲤的巅峰之作。
陆方青眼中露出了恍然,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回到了书房之中。
看看挂在墙上那一幅鲤,再看看礼荨菱刚刚画完的,还摆在画板之上的那一幅鲤,这两幅画之间显然有着某条看不见的纽带,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也是因为这样的一条纽带,使得礼荨菱的画进步得如此神速。
礼荨菱的画,脱自陆方青的画,但却依然有着只有她才能画出的成分,那种不完整充满了可塑性,是自己所做不到的。
想起礼荨菱那句回应自己的话,陆方青不得不承认,礼荨菱并不是因为冲动而说出的话,那确确实实,是只有她才能够画出的画。
陆方青沉默,静静的,悄悄的,他离开了这间书房。
没有人知道陆方青来过,礼荨菱也不知道,或许只有那挂在墙上的那尾鲤,还有礼荨菱画中的那尾鲤,才知道吧。
走出礼荨菱的书房,陆方青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不是骄傲,不是欣慰,而是他所不愿意承认的——害怕。
那是只有礼荨菱才能够作出的画,那是自己所作不出的画,甚至他想到了总有一天,他会连自己的画都画不出来,到那个时候……
陆方青停了下来,此时他正好走到了自己书房前那个院子的走廊边上,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今晚的月光非常亮,点点稀星缀着夜空,精致且宁静,陆方青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院子中心,任由月光披肩。
在这月光下,脑海很混乱,但有一幕画面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十六年前那场大火,自己躺在木屋之外的空地上,睁开朦胧的双眼,挣扎着望去,当时的那道身影,白皙肌肤如雪,可是自己却只能看到那双美丽的小腿,再往上的,一片朦胧,直到她走远,走远,那道身影的轮廓在眼前变得完整,却怎么也都看不清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意识却渐渐模糊,等他再度本来的时候,人不在了,木屋也烧光了。
“小离……”
她是小离,陆方青是这样确信着的,所以这十六年来,他一直在画,一直在找,一直都没有放弃,他想要画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画画为止,画到小离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为止,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很快就再也不能画画的时候,陆方青一阵惊慌,这样一来,自己要怎么去找小离呢?
“咚”的一声,让陆方青的精神一振,他猛地向前走去,走到了那个小小的池子边上,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惊喜地向里面望去,池子里的水很清,从那水面上可以看见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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