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芳院内的几株春梅,绽露出娇红的花蕊,层层瓣瓣的开着,几只燕雀飞来,扑闪着翅翅膀轻轻巧巧地泊在枝桠上,低下头择着身上御寒的旧毛,用嘴衔下,那根失了色泽的羽毛顺着飘飘然跌在了地上,忽的,几只鸟儿一齐飞了起来,压下的树枝在弹起时抖落了些许花瓣,像是下了一场血红色的微雨,淌在了青灰砖铺就的小路上。
向里,路的尽头是那花门敞开的小厅,厅门正对着的是一黄花槐木打造的几桌,桌上几只乳白色的茶具,一只杯子里刚沏好的龙阳春茶正冒着一缕白色的水汽,一只纤长的小手扶在盏托边上,几桌旁坐的正是听书玉回话的徐珞。
“先说说京城徐家吧,”徐珞轻抿了一口热茶,出入时略感涩口,当它缓缓潜入喉咙时,便化作了淡淡的清香,甘甜回味。
书玉把苍鹰得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对徐珞说了一遍,徐珞听着越发觉得有意思,这徐家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徐珞的祖父,也就是徐庆之的父亲徐平章上一任皇帝西武帝是莫逆之交,在亡晋末年,各地纷争不断,武帝得拥护发兵起义,徐平章自行请命冲锋在前,随着武帝南征北战开疆扩土,打下了这大西的多半领土,在大西算得上是开国元勋,因此武帝在安邦治国之时便将这位得力大将晋封一品公侯,在大西这是绝无仅有的地位。
武帝即位时,由于常年征战伤病不断,劳心劳力时又饱经军旅的种种艰辛,早已积劳成疾,故而没有几年的光景,身体就不堪重负了,临终前把皇位传给了嫡长子司徒成堂。
而这司徒少堂徒占嫡长子之名,文不出彩,武不出众,成日里贪图享受,各封地的诸王不服统治,蠢蠢欲动,朝廷沸声宣泄。
有道是战乱出枭雄,司徒成堂虽不成材,成才的皇子却大有人在,好比当今的圣上,曾经的平南王——司徒成公,他无法忍受父皇一生打下来的江山被人挥霍殆尽,便隐忍韬光养晦,时机成熟时蓄势而发一举夺位。
而助他夺位的恰恰是徐珞的父亲徐庆之。
徐平章是武将出身,他本身是为皇命驱驰,自然也认为家中的几个儿子也应当为圣上分忧,为朝廷效力,所以徐家三子皆习武入军,除了三子徐庆义坚持读书,长子徐庆忠、次子徐庆之皆在军中有所成,尤其徐庆之最引以为傲,年纪轻轻便做了四品将郎。
司徒成公夺位时所倚重的武将,到功成那日徐平章才知晓原来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虽然也看不惯司徒成堂的所作所为,却也不曾想过推翻那位皇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伙同王侯做出了逼宫这种事,逼着先帝的嫡长子退位!这让他将来入土时如何面对先帝?
自古成王败寇,此事成了徐庆之加官进爵,若是不成他徐家便是满门抄斩。
然而事已至此徐平章也无力回天,徐庆之固然悖逆他做了这种事,做了他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于道德王法来说不合,然而这对天下万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司徒成公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胆识过人又举止有方,才学兼备胸襟宽广,先帝在时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称赞这位皇子。
只是,徐平章终究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儿子负荆请罪,新任天子上门说和,他虽面上不追究儿子的罪过,却也在心中埋了一个劫,徐庆之受封三品威武将军时,徐平章在先帝陵前长跪请罪,待到家人来寻时,人已经僵了许久。
徐老太太纪侑华氏悲伤过度,一气之下竟不肯认这个儿子,徐庆之拿着那道圣旨仿若烫手的山芋,在母亲房前长跪不起,惠帝司徒成公听说后,亲自登门请求纪氏原谅,言说此事是庆之受他所托才招致这样的局面,纪氏若是不原谅,他便与庆之一同跪在这里,直到纪氏原谅。
纪氏就是被气的再糊涂,也深知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惠帝此言一出,那道紧闭的门才算是开了。
惠帝感念老镇国公忠烈,故此下诏镇国公位世袭罔替,代代承位,享一品公侯俸禄。由于老镇国公的突然离世,继位的小侯爷尚未择选,惠帝便想着离拥护有功的徐庆之承袭,然而徐庆之仁义心孝,想到老父亲的离世皆是自己的罪过,断然拜辞不受,且爵位应由家中长兄徐庆忠承袭。
言辞诚恳,惠帝体谅他的心情,也不好强加给他,便允了此事,由徐庆忠接任镇国公位。
至于这被贬戍守边境,大概是那位皇帝一时兴起要把自己的皇妹嫁于徐庆之做妻,圣旨都颁到了府门前却被徐庆之果断拒绝,他面子上挂不住,又禁不住自己疼爱的那位皇妹说什么不甘受辱要寻死觅活,才发配了出去。
听说纪老夫人本也不想让儿子娶一位公主回来,一则家里上上下下都要当祖宗供着她,二则徐庆之娶了公主仕途便算是毁了,历来这娶了公主的驸马是没有官衔职位的。可皇上的旨意说公主作妻,庆之不做驸马,老妇人明白皇上的意思后,便也默认了。
谁知这个儿子非但不娶,还跪在太和殿前三日,求皇上收回成命,就为了不让发妻汪琼露沦为妾室。说来汪氏虽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的,可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家,谁也不知晓。
徐庆之只说是外出作战时救回来的寻常人家女子,只因战乱受了惊吓与家人走散,问家在何处也言之不清,徐庆之出于好心便给了她些银两让她来京寻自己,说寻自己其实也不过是托词,军营禁止女人出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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