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君行眸色漆黑,“你也想为严峻求情?”
秦落羽对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卫将军说得对,今日若是杀了严峻,对皇上和我都不利。皇上,严峻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为诽谤皇后这个罪名死。”
卫无忌连忙趁热打铁:“娘娘说得太对了,皇上就饶了严峻吧。”
陵君行定定地看着秦落羽好一会儿。
这才淡淡对卫无忌道:“你们不是都挺能耐的?几个时辰过去了,严峻也没死。”
卫无忌尴尬咳了咳:“皇上登基以来从来不因言杀大臣,这不是知道皇上并非真心杀严峻,刑部尚书裴宋才敢专门在刑场守着,刀斧手也不敢乱砍嘛。就等着皇上的最后旨意才好行事。”
陵君行冷声道:“董浩广是骁骑营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至于严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贬谪南安郡,即刻启行。”
这分明是要严峻立马从不夜都滚蛋了。
卫无忌脸色略有点复杂。
南安郡是陵国南边最最偏远的一个小郡,距离遥远自不待言,主要是环境也极其恶劣。
这一路从不夜都过去,可谓山高水远,路途艰险。
不过能活着,总比死了好。
卫无忌告退离开,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空气里的氛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仿佛当初在桃花林时那般,两个人再一次相对沉默无言。
可是当时的无言,却多少蕴了暧昧的情思,隐隐的期待。
而眼下,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方才已经说过了,她和萧尚言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再解释,会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陵君行若是信,肯定便信了。若是不信——
陵君行终于开口:“先回去吧,朕忙完,去秋水宫看你。”
秦落羽笑了笑:“好。那我等皇上过来,一起吃晚饭。”
陵君行点了点头。
她回去的时候,初夏的夕阳热烈又明媚地铺满了湛蓝色的天空,大团的白云被染上一层金红色。
皇宫的青瓦屋檐也铺了金色碎光,远远望去,如星辰般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后来那金色一点点淡去,夜一点点笼罩宫中。
秦落羽等到很晚,饭菜都凉了,陵君行始终没有来。
倒是隗公公来了一趟,说皇上和刑部尚书裴宋在商议事情,今晚不过来用膳了,晚些时候来看她。
秦落羽便让婵娟将那些饭菜都收了。
婵娟拉着她去桌边,“皇上不来,公主也得吃饭啊。”
秦落羽吃不下。
心像是飘在半空中的浮絮,没着没落的,上不去下不来。
陵君行答应过她的事,从来没有失信过。
这是第一次。
所以严峻的那些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吗?
不但听进去了,还很在意吗?
秦落羽没让婵娟跟着,自己踏着夏夜的月色,又去了一趟乾元殿。
她记得自己以往来时,隗公公总是笑着迎她,然后直接带她去御书房。
可是今晚,隗公公却先进去请示了一下,这才出来。
隗公公微微有些为难的样子:“娘娘,皇上和裴尚书仍在议事,皇上让娘娘先回去休息。老奴安排人送娘娘......”
秦落羽笑了笑:“不用了。”
转过身来,鼻腔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抬头望天边的月,压下眼角的湿意。
所以果然还是在意的。
果然还是不相信她和萧尚言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的。
秦落羽心不在焉地走着。
后宫很大,幽静又昏暗。
裴蓁蓁和宗婉柔被遣出宫后,宫女太监也跟着少了好多。
白日里走在宫中都难得碰上几个人,更别说是晚上。
秦落羽依稀觉得周围的路有些陌生,抬头分辨周围时,发现自己迷了路。
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在这个已经住了快一年的地方,也许可以称得上她以后的家的地方,她竟然迷了路。
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回秋水宫,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也根本无人可以求助。
秦落羽转了好几圈,感觉自己像是个撞进网里的小飞蛾一样,就是找不到出口,怎么走都还是在陌生的地方打转转。
后来她终于放弃了。
安静地抱膝坐在夏夜微凉的石阶上,仰头看天上的星与月。
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曾经以为和陵君行在一起后,就不会再孤单。
可是现在才发现,好像比以前更孤单了。
孤单之外,还多了难过。说不出的难过。
路是她自己选的。
可是才过去两个月,她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发现自己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
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任何不好的结果。
甚至以为,当陵君行喜欢上别的女子,她也能照样活得洒脱。
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失了约,便让她心绪不定。
只是拒绝她进入乾元殿的御书房,她就已经有些情绪崩溃。
她将他当做夫君,可忘了他也是一国之君。
他一句在议事,便让她连踏进乾元殿都不可以。
她想将这里当家,可忘了这里是皇宫。
夜里迷了路,连回住处的路都难以找到。
她发现自己最熟悉的路,竟然是秋水宫到乾元殿之间的这段路。
可一旦这段路走偏了,她竟然就会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何处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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