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断断续续,直至十月,方才停歇。
永嘉五年十月,宇文冬以长公主之位出嫁西戎,举国同庆。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除了陪嫁的侍女护卫、掌管礼仪的官员之外,还有晋王宇文图和齐王世子宇文处。
宁澜终究是不忍见宇文冬远嫁的场景,反倒是宇文冬临走之时托许宁送来书信,虽是聊聊几句,却让宁澜好生愧疚。
宇文冬再有不是,待她其实也算是真心,只是这一次远嫁,他日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唯有生出喟叹。
宇文图送亲之后便回了自己封地,不用再见到他,宁澜也稍稍安心了些,不必再担心宇文复又拿他来试探自己,她只想好好度过余生而已,真不想再因宇文图而节外生枝。
杜婕妤——此刻的杜才人的妹妹终究是嫁给了许宁的胞弟许定,杜才人的事情一出,杜家惶惶不可终日,原以为把小女儿送往晋王府或许能让宇文复对杜家安心,谁知晋王一句“守孝三年”便生生断了他们的希望。
虽然许家和杜家的婚事是宇文复先开的口,不过他也不可能为他们赐婚,他甚至没有出面,不过当许宁授意其父许牧为许定求娶杜家小女之时,杜家并没有拒绝——杜才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本就是罪责,许定的婚事,许多人便认为是许宁的意思,虽然许宁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许宁也是有意护着杜家,杜家自然会承这个情,更何况,众人皆心知肚明许宁终有一日会登上皇后的宝座,杜家不会没得去得罪许宁。
虽然许定许八郎也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绝非良配。
宇文冬的婚事之后,便是许定迎娶杜家女儿的大日子,京城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宁澜却是想起被关在冷宫之中的杜才人,蓦然生出隔世之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诸多曲折,却没想到杜才人更甚。
许宁尔后被诊出有孕,宫中自是好生照料,这个孩子被太多人期待出生,自然出不得半分差错。
宁澜依旧在宇文复跟前服侍,时间一晃便过了两年,许宁虽然经过诸多曲折,终于还是顺利诞下麟儿,如今生的皇子都已经周岁,许宁此刻不再是昭仪,晋封贤妃,陆昭媛也重新有孕,待孩子出生之后,估计也会是个妃位,只是那位份,永远不可能超过许宁的。
这两年,宁澜渐渐在宫中站稳了脚跟,昔日诸多的闲言碎语,终究是烟消云散,若说过去别人叫她一声“姑姑”时心中难免有几分疑虑甚至是几分讥诮,此刻,却是真心实意的了。
这两年多,宇文图始终没有回到京城,宁澜偶尔会想起他,念叨着他身边的萧迟究竟如何——两年过去,萧迟也该十七了,不知此刻长的是什么模样,昔日的约定是否还记得——而她始终没有机会跟他说清楚,这般拖着他也不好。
永嘉七年十一月,宁澜入宫将满八年,这一年的冬日格外的冷,雪下得比往年更大,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
依稀会听到说哪里的大雪封住了道路,哪里发生了灾祸,今年天下似乎很是不平静。
只是那些似乎离宁澜很远,她依旧只是安守于宫墙之内,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让自己生出半分差错。
直至那日。
那日大雪初霁,宫中红梅灼灼,煞是好看,给连日里因冬雪皑皑而显得有些沉闷的宫中带来了些许的生气。
宁澜捧着手炉为宇文复往各宫中送梅花归来,正要上前奉茶,听得殿中似乎有人声,便候在外边,没有进去。
依稀听到“长州”、“工事”、“坍塌”、“死者”之类的字眼,后边那人念起名字来,似乎是遇难者的名册。
即使是宫中女官,毕竟也只是宫女而已,有些事,本不是她应该听的,她本来想走的,可偏偏有两个名字,宁澜无论如何都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宁翮……宁翝……”
如果只是一个名字的话,宁澜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也许只是凑巧,抑或者只是读音相似的名字而已,可是若是两个名字连在一处,让宁澜如何能说服得了自己?
宁翮,是她父亲的名字,宁翝,是与父亲一同被发配的叔父的名字。
当年宁家出事之时她尚年幼,可是这些年即使不愿意想起,可是却还是知道她的父亲与叔父皆是被发配往长州服役。
即使她再不愿意想起,他们毕竟都是她的亲人,血浓于水,无法隔绝。
她神思恍惚,手上的托盘一时拿不住,上边的茶壶杯子落了一地,热水烫到了她的鞋袜,她浑若不觉。
直至殿内宇文复的声音响起:“殿外是谁?”
宁澜方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差错,连忙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壶。”
“宁澜吗?”宇文复沉默了一会:“你进来吧。”
宁澜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可惜终是徒然,她失魂落魄地进入殿内,不待宇文复问话便“噗通——”一声跪下:“陛下——”
“你都听到了?”宇文复似乎知道她为何如此一般,并不责怪:“你要如何?”
“陛下……”宁澜也有些愣住,是啊,她要如何,她能如何,即使知道了,她又能做什么呢?长州山高水远,快马而行也要两月方才能至,更何况,她身在宫中,如何能去得?
“请陛下恕罪!”宁澜长长的磕头,眼泪却是一下一下落到面下的地面上。
那两人是她的亲人,既然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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