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绣的瞳仁变得清澈无比,提及往事,淡淡哀愁还在,却没了恨意,“兄长不愿见你如此。自兄长去后,我很久都没见过你会心的笑了。家国战事,尔虞我诈,输赢天定。如今的西绝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要恢复昔日盛况无异于天方夜谭。家嫂,其实你原不必给自己这么重的负担。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你该走出来了。”
沉默半晌后,穆婉逸失神反问南绣,“那你呢,你走出来了吗?”
南绣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自己困住了自己吗?
是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吗?
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难道不值得自己坚持吗?
穆婉逸自问,却没有答案。
她最终并没有应下南绣归故里的‘请求’。
她对她说,让她再等一等,不久的将来,她会陪着她一起回去。
然而穆婉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一别,竟成永别。
*
黎明的第一束光照亮了帝苑城的红砖绿瓦。
接道上涌动的人群守着规矩有条不紊扮演着自己在人生中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穆婉逸一早入朝阳宫上早朝,晚青和顾舒然一早入凤鸾宫给皇后请安。
只是南绣的房门,宫人无论如何也敲不开。
她是穆婉逸的上席宾,整个玉蓬殿的宫人都知道她在穆婉逸心中的分量,所以没人敢招惹她。
她本也是个性格孤僻之人,因自己被火焚烧毁了容貌又断了一条胳膊不喜见人,入宫后除了穆婉逸外她也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招惹不起总躲得起,送饭的宫人将吃食放在门口,用一个铁圆盘扣在上面,隔门呼喊,“南绣姑娘?若您等下觉得膳凉了,只管吩咐奴婢。奴婢让小厨房另给您做了新的来。”
南绣从来不会给人回应?宫女自顾说了这一句,而后似完成任务一般赶着退下。
第一个发现她不妥的,是穆婉逸。
下早朝回宫后,吩咐小厨房做了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准备与南绣同桌共食。
她吩咐人去将南绣唤来?宫人却为难道:“凤帝?南绣姑娘今日还未起身。”
“还未起身?”穆婉逸的神情显然有些紧张,“晌午的天儿了怎还睡着?莫不是身子不舒坦?”
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偏殿赶去。
偏殿门口放着的早膳并没有为人挪动过的痕迹,早已凉透。
穆婉逸试图推门入内?而门却从里面下了钥推不开。
“南绣,起来了吗?”她用力叩门,发出噼啪声响?“南绣!开门!”
无人回应?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穆婉逸急促的呼吸声撞入自己的耳畔。
一种许久没有过的忐忑恐惧感霎时将她包裹。
不知怎地?她脑海中忽地闪过西绝王死在她怀里的场景。
她厉声吩咐一旁伺候的内监,“将门撞开!”
几名内监用自己的膀子用力撞在门上?三四下?门锁被撞坏?门便敞开。
房间内?光线十分昏暗。
南绣不喜光?于是用块布将菱窗盖上。
桌案上是燃尽的残烛,南绣就趴在残烛旁?好似睡着了一般。
穆婉逸快步走到她身旁,用手推了推她,“南绣?怎不在榻上睡着?”
无人回应。
“南绣,你可是哪里不舒坦?”
“南绣?南绣!?”
她所有的问句都如同泥牛入海?她这才将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南绣的手腕。
她握了一把,很冷,很僵。
那只手用最僵硬的实况保持着最松弛的姿势。
穆婉逸怔然看着南绣,借助门外洒入殿内的些微光芒,看着她的脸。
她睡得很沉,只是鼻翼已经不会再随着呼吸而轻动。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又或是不想再次面对自己的精神支柱崩塌在自己面前。
所以她没有崩溃也没有哭,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了南绣身旁。
她眼里有泪,但嘴角含着笑。
转过身去看着围拢在门前的宫人,用一种别扭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对众人吩咐道:“去把饭菜挪来吧,本宫今儿在南绣房中用膳。”
等人都走远了,又高声呼喊道:“再烫一壶烧酒,本宫馋得很。”
宫人们动作十分利索,他们布好了菜,添好了酒,在桌上燃起蜡,而后合了门。
出门后便三两议论声。
“我瞧得真真儿的,南绣姑娘唇角溢血面色发白,估摸死了有一阵子了......”
“可不是?她那指甲都是黑的,像是被人给毒死的!”
“快走远些吧,凤帝等下动起怒来,怕着整个玉蓬殿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
房间内,穆婉逸将一杯酒移到南绣面前。
烛火映在她眸子里反射出旖旎的光。
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她眼底闪烁的星芒。
“这烧酒是我从西绝购入的,是家乡的味道,你尝尝。”
她把杯盏放入南绣手中,用力攥紧。
可她一松手,杯盏便滑落在地,溅了一地的酒水。
“今日不愿饮酒?无妨。”穆婉逸动筷,夹起一筷鱼肉放至南绣的唇边,“尝一口吧,鱼刺都命人剔除了,还记得你与我说,你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可要把你哥哥急坏了。”
“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也要离开我?”
“我答应长君会好好儿照顾你,你去见了长君,要我怎么办?”
穆婉逸将筷子撂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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