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佼原本要给小安发消息的,乍看到这么多未接电话,不由有些感动,顺手就把电话拨了回去。
几乎是秒接。
小安颤抖又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梁佼没来由就想起了母亲也曾这样接他的电话。
“对不起,小安。事发突然,没来及跟你说,我现在在家。”在小安一连串如哭如泣的“你没事吧,没事吧”中,梁佼平静解释道。
小安明显顿住:“你晚上还回来吗?”
“现在不是很清楚。”
“……”
“妈妈在喊我,我得过去了。”
“……”
梁佼挂了电话。心中若有所失。不过很快拢起精神,回到父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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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握着电话,神情如谜,身体像雕塑一样,动也不动。
内心却与外表截然相反。
她如坠沸腾的情绪大锅,她一会儿被忧愁的滚泡儿击中,为自己在爱情中未卜的前途深感彷徨;一会儿被喜悦的滚泡儿炸开,身心都为梁佼夙愿得偿感到高兴……撒癔症一般哭哭笑笑好一阵,才惊然想起小刘助理说不能让眼睛太劳累。
想到眼睛,眼睛越发酸涨疼痛。
午饭没怎么吃,晚饭一点没吃,先是忙着担心梁佼的安危,后又忧虑自己终将与梁佼成为陌路。小安纵然是饥肠辘辘,却没有丝毫心思起身煮小馄饨。
定身不知过了多久,像是雕塑轰然倒塌,小安倒伏在了地上。
不知怎的,小腹好痛!
明明是寒冬,小安额头却渐渐渗出汗珠。拼了好大的力气,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扶桌角、扶墙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到床边。
卧室漆黑一片,小安无力开灯。
在昏暗室内的床上,闻着熟悉的薄荷、香草和梁佼身上特有的味道,明明身体疲乏,睡意十足,两只眼睛疼痛难忍,却死死不肯闭上眼睛。
这一夜,小安睡得很不踏实。好几次正睡思懵懂,念头一转到“好似有声音,该不是梁佼回来了吧”,人就瞬间清醒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小安终于死心了:梁佼一夜未归,也一夜无短信。
一点儿不想起床。小安摸摸贴身衣服,都是潮湿的。原来昨天夜里,发了一场汗。换了干爽衣服,小安歪在床上再歇一会儿。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她是被陶慕的电话吵醒的。
电话里的陶慕很兴奋,叽叽喳喳说着自己撤了纱布,伤疤已经结了起来,美丽的模样她几乎能够想象,哇卡卡。
笑了一阵,发现电话这头的小安似乎过于安静。
“你怎么啦?”陶慕问。
“昨晚发了烧,今天烧退了,身上无力。”小安虚弱地回答。
“要不要紧?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小安内心一暖,不过还是拒绝了:“我有数。没事了。”
在陶慕的各种叮咛中,小安挂断了电话。
实在没忍住,她发消息给梁佼:“你今天回来吗?”
过了快一个小时,梁佼简短回了两个字:“不回。”
接到这个消息时,受饥饿所迫,小安正在煮吃的。一眼瞄到,她腿一软,差点从灶台边萎下去。
水咕嘟滚着,小馄饨散开薄皮,在滚水里翩翩起舞。
小安一手扶墙,一手撑灶台。缓了不知道多久,才关火,盛馄饨。
坐在餐桌旁,一个人默默地吃小馄饨。热食进肚,心情才爬出低谷。
小安起身对着镜子撕纱布,镜子里的眼睛肿得像颗大桃儿。细线般的伤疤,因为几将崩裂而显得狰狞。
对着镜子看了会儿,小安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害怕起梁佼回来!
她不愿!不愿梁佼看到这样的她!
存了这样的心思之后,再想梁佼的两日未归,顿觉十分好接受起来——他不过是因为近来表现好,被家庭接受了而已!又不是去找20万未婚妻!又不是跟她提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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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梁佼躺在高级、舒适、软硬适中的king size床上,举目所望,皆是上等精品,连空气,都是过滤后的负离子空气。
这曾经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卧室,如今失而复得,再躺在这里,不免感触良多。
继昨晚家庭聚餐后,父母去休息,大哥梁承揽住他的肩膀,喊他去打场拳击。母亲听到后,笑眯眯地嘱咐不要玩太久,早点休息睡觉。梁佼特意留意到,听到这话的父亲神态没有丝毫变化。这就意味着,他真的被允许回家,而不是只回家吃一顿饭。
那一刻,梁佼是蒸腾过高傲地婉拒的心的。但只存在了两三秒,马上被另一个自己扑灭。
第二天一早,早饭过后,妈妈兴冲冲拉着他,去他们过去常去的服装品牌店采购。小安送的红色毛衣,被妈妈扔进店内的垃圾桶,却被他有心捡了回来。
中午,去曾经习惯光顾的私房菜馆补给,下午修剪头发,晚上和家人一起与集团的董事们共进晚餐。事情一件套一件,忙得他根本没有时间玩手机。
高层晚餐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他在其中,本像是个过客,却被一人拉住热情夸赞,字字句句全是对他过去半年的中肯肯定。
他起身听着,周围的大佬们,齐齐对他颔首瞩目,向他举杯。
那一刻,他无疑是动容的。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夸奖听得心安理得!
曾经的委屈,曾经的愤恨,都在众人赞许中被超度,剩下的,只有后怕和感激。
他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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