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水利万物而不争a;
虹口码头,英国人在1864年修建的轮船码头,时至午,轮船大多出了海,只有十多天吾蓬小船还在江捞鱼,老渔民将小船驶至江心,垂下一根钓鱼竿,倚靠在船舱里,将草帽遮在脸,嘴里还哼哼着两句苏北小调。a;
从早忙到现在,十多个光着膀子的码头卸货工人卸完了最后一船货,工头们将大伙儿聚集在一起分钱,每个人都能分到的五六毛钱,这算是忙活了半天的报酬。a;
工人们脱了裤子,只留一条短裤,亦或者是一丝不挂的跳进江洗澡,洗去身的脏汗,洗完澡了岸,惹来在江边洗衣服的小媳妇们惊呼连连,直呼不要脸。有的水性好、心眼坏的小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天没动静,忽然出现在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婆娘面前,被吓到的女人将手里洗的衣服丢进江里,顺水向北漂去,惊魂未定,待看清楚是这帮捣蛋的劳工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手里提溜着根棍子便要追打。a;
惹事的小子恶作剧成功,冲婆娘做一个鬼脸,又是一个猛子,不知去了那里,笑声连连。a;
光着屁股的半大小子在靠了岸,连成一块的几艘船跳来跳去,嬉戏玩闹,水边长大的孩子水性都不错,大人们心里紧得慌,催促喝骂着让他们岸,有一个倒霉的小胖小子,跳船的时候慢了半拍,被家长一把揪住了耳朵,在孩子的哭喊叫疼的声音带着他远去。a;
劳工们洗完澡,一身轻松,拿着刚发下的辛苦费,去到最近的一个面摊,花一毛钱,来一大碗面条,切得拇指宽的面条面撒小葱和辣椒调和好的臊子,再切些碎猪肉末,热气腾腾的大碗面端到面前,也不吹一吹,用筷子猛夹一把往嘴里塞。a;
有的人舍不得那一毛钱,没关系,花三分钱,买几个掺着糠和成的玉米饼子,或者是一碗掺着沙子的大米饭,着几根小葱,或者是朝天椒,大口大口嚼着辣椒,辣出一身汗,驱去身的寒气。a;
吃完饭后,衣服往地一扔,躺在衣服小憩一会儿,养足精神等着下午来船的时候继续开工。a;
混迹在海滩码头三十年的老工头,点烟锅,猛嘬一口,美美的吐出一股烟圈,坐在一条倒扣在岸边的船,在一旁围着五六个年轻点的工人,抽完一袋烟,心情不错的老工头给他们讲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a;
一艘自北向南的轮渡驶来,黄浦江平静的江面被船头割裂,泛起两道黑黄色的波涛,轮船慢慢靠了码头,常年在码头干活的码头工人见有船到了,招呼一声老工头。a;
老工头收起了烟锅,插在腰带里,站在破船,气十足的吆喝一声:“抛锚靠岸旗子亮,小伙子们开工喽!”a;
船扔下铁索来,十多个壮小伙子咬着牙,拼着劲儿将船固定在码头。船顺下梯子来,工人们船将货物往船下搬。袁兆龙与郑少成也从船下来。a;
袁兆龙刚一下船,便有人围了来。来的人笑道:“袁兄,郑兄,京城一别,可是一月有余,不知袁兄还记得我否。”a;
袁兆龙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京城和自己聊过两句的徐绍祯。“哈哈哈,徐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a;
袁兆龙记性还不错,当时想和他多聊两句来着,不过后来被袁世凯给拽到北洋阵营里去了,后来在职典礼结束之前,袁兆龙不辞而别了,也没有机会再和这帮革命同仁们聊两句。a;
“咱们党内的同仁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剩你和孙先生没来了,若不是今天我刚好过来走一圈,还见不到袁兄了呢。”a;
“什么?孙先生还没到?”a;
袁兆龙诧异。“这次的多党派会议不是宋先生召开的吗?为何他这个领袖却还未到?”a;
被湖北诸多事务牵连,袁兆龙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了,然而正主都还没来,这是个什么意思。a;
“请,咱们边走边聊。”a;
徐绍祯给袁兆龙讲清了其原委,不是孙先生不给面子,而是在北洋政府暗施加压力下,孙先生这个前任大总统已经被迫离开了国内,不会轻易再回国,革命党人失去了这个精神领袖,其号召力和影响力也已大不如从前,最大的隐患已经被排除掉了,革命党对北洋掌政的威胁更小了。a;
“袁世凯老谋深算,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袁兆龙由衷的说道。a;
“对了,袁兄弟,孙先生让我给你捎句话,你可一定要记住: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a;
熟读古的袁兆龙知道这句古语的出处,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意思是说,最善的人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最接近于“道”。a;
孙先生的意思肯定不是让自己做一个善人,孙先生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像水一样的人,能够在这乱世里存活,保存发展实力,好好地继续力量。a;
处众人之所恶,这个较厉害了,孙先生要袁兆龙做一颗埋伏在北洋的暗子,将来在有必要的时候,给予北洋致命一击!a;
不过在这之前,不能暴露任何身份,可能需要忍受同仁们的误解和谩骂以及疏远,这是一个难熬的过程。一脚踏两船的双面间谍,这是袁兆龙给自己的评价。a;
既然孙先生能够让徐绍祯将话带给自己,看来他也属于是得到孙先生信任的人,难怪徐绍祯看待自己这个“北洋人”并无之前的那种异样眼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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