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一下的僵持了半夜,天色渐渐明了。血刀僧调匀内息,力气渐复,不住盘算:“如何才能脱身?”眼前这三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只要一离开这块岩石,失却地形之利,就避不开他三人的合击。他无法可想,只有在岩上伸拳舞腿,怪状百出,嘲弄敌人,聊以自娱。
陆天抒越看越怒,不住口大骂。花铁干突生一计,低声道:“水贤弟,你到东边去假装滑雪下谷。我到西边去佯攻,引得这恶僧走开阻挡,陆大哥便可乘机下去。”陆天抒道:“此计大妙。”水岱道:“他如不过来阻挡,咱们便真的滑下谷去。”他和花铁干二人当即分从左右奔了开去。
附近百余丈内都是峭壁,若要滑雪下谷,须得绕个大圈子,远远过来。血刀僧见二人分向左右,显是要绕道进谷,如何阻挡,一时倒没主意,寻思:“糟糕,糟糕!他们大兜圈子的过来,虽路程远些,但花上个把时辰,总也能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们大兜圈子来攻,我便大兜圈子的逃之夭夭。”当下也不通知狄云,悄悄溜下岩石。
陆天抒目送花水二人远去,低头再看,已不见了血刀僧的踪影,但见雪地中一道脚印通向西北,大叫:“花贤弟、水贤弟,恶僧逃走啦,快回来!”花水二人听得呼声,一齐转身。
陆天抒急于追人,踊身跃落,登时便没入谷底积雪。他跃下时早闭住呼吸,但觉身子不住下沉,随即足尖碰到了实地,当即足下使劲,身子便向上冒。他头顶刚要伸出积雪,忽觉胸口一痛,已中敌人暗算,惊怒之下,大刀立即挥出,去势迅捷无伦,手上觉得已砍中了敌人。但敌人受伤显是不重,在雪底又有一刀砍来。
原来血刀僧听得陆天抒的呼叫,知他下一步定要纵身入谷,当即回身,钻入岩石附近的积雪之中。陆天抒武功既高,阅历又富,要想对他偷袭暗算,原少可能,但他这时从数十丈高处跃入雪中,这种事生平从未经历,自是全神贯注,只顾到如何运气提劲,以免受伤。他明明见到血刀僧已然逃走,岂知深雪中竟会伏有敌人,当真是出其不意之外,再加上个出其不意。
但他毕竟是武林中一等一人物,胸口虽然受伤,跟着便也伤了敌人,唰唰唰连环三刀,在深雪中疾砍出去。他知血刀僧行如鬼魅,与他相斗,决不可有一瞬之间的松懈,这三刀随意砍出,劲力却非同小可。血刀僧受伤后勉力招架,退后一步,不料身后落足之处积雪并未结冰,脚底踏了个空,登时向下直堕。
陆天抒连环三刀砍出,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余裕,跟着又连环三刀,他知敌人在自己接连六刀硬斫之下,定要退后,当即抢上强攻,猛觉足底一松,身子也直堕下去。
他二人陷入这诡奇已极的困境之中,都眼不见物,积雪下也已说不上什么听风辨器,连黑夜搏斗的诸般功夫也用不上了。两人足尖一触实地,便即使开平生练得最熟的一路刀法,既护身,复攻敌。这时头顶十余丈积雪罩盖,除了将敌人杀死之外,谁也不敢先行升起。只要谁先怯了,意图逃命,立时下盘中招,非给对方砍死不可。
狄云听得洞外一阵大呼,跟着寂无声息,探头张望,已不见了血刀老祖,却见岩石旁的白雪隐隐起伏波动,不禁大奇,看了一会,才明白雪底有人相斗,一抬头,见水岱和花铁干二人站在山边,凝目谷底,神情焦急,那么和血刀僧在雪底相斗的,自是陆天抒了。水笙也探头观看,见父亲全神贯注,相距又远,一时不敢呼叫。
花水二人一心想要出手相助,却不知如何是好。水,我这就跳下去。”花铁干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也跳进雪底下,却如何打法?下面什么也瞧不见,莫要……莫要又误伤了陆大哥。”他一枪刺死亲如骨肉的刘乘风,一直说不出的伤心难过。
水岱自不知他杀了刘乘风,但处境尴尬,却一望而知,自己跳入雪底,除了舞剑乱削之外,又怎能分清敌友?斩死血刀僧或陆天抒的机会一般无二,而给血刀僧或陆天抒砍死的机会也毫无分别。可是己方明明有两个高手在旁,却任由陆大哥孤身和血刀僧在雪底拚命,陆大哥是为救自己女儿而来,此刻身历奇险,自己却在崖上袖手观战,当真五内如焚,顿足搓手,一筹莫展。要想跳下去再说罢,但一经跃下,便加入了战团,但见谷中白雪蠕动,这一跳下去,说不定正好压在陆天抒头顶。
谷底白雪起伏一会,终于慢慢静止。崖上水岱、花铁干,洞中狄云、水笙,却只有更加焦急,不知这场雪底恶战到底谁生谁死。四人都屏息凝气、目不转瞬的注视谷底。
过了好一会,一处白雪慢慢隆起,有人探头上来,这人头顶上都是白雪,一时分不清是俗家还是和尚,这人渐升渐高,看得出头上长满了白发。那是陆天抒!
水笙大喜,低声欢呼。狄云怒道:“有什么好叫的?”水笙道:“你师祖爷爷死啦,你小和尚也命不久长了。”这句话她便不说,狄云也岂有不知?这些时日之中,他每天和血刀僧在一起,“近朱者赤”,不知不觉间竟也沾上了一点儿横蛮暴躁的脾气。何况眼见陆天抒得胜,自己势必落在这三老手中,更有什么辩白的机会?他心情奇恶,喝道:“你再啰唆,我先杀了你。”水笙一凛,不敢再说。她给血刀僧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狄云虽断了腿,但要杀害自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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