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姑连夜逃到了佛山镇上,挨了几个月,生下了个小女孩。母女俩过不了日子,只好在镇上乞讨。镇上的人可怜她,有的就施舍些银米周济,背后自不免说凤老爷的闲话,说他作孽害人。只是他财雄势大,谁也不敢当着他面提起此事。
镇上鱼行中有个伙计向来和银姑很说得来,心中一直偷偷的喜欢她,他托人去跟银姑说要娶她为妻,还愿意认她女儿当作自己女儿。银姑自然很高兴,两人便拜堂成亲。
那知有人讨好凤老爷,去禀告了他。凤老爷大怒,说道:“什么鱼行的伙计那么大胆,连我要过的女人他也敢要?”派了十多个徒弟到那鱼行伙计家里,将正在喝喜酒的客人赶个清光,把台椅床灶捣得稀烂,还把那鱼行伙计赶出佛山镇,说从此不许他回来,若是回来定要打死。
银姑自父亲死后,无依无靠,今后生计全依赖着这个新丈夫,好容易盼到能做新嫁娘,拜堂成亲,却给一群如狼似虎的凶恶大汉闯进家来,乱打一场,还将她丈夫赶出家去。银姑换下了新娘衣服,抱了女儿,当即追出佛山镇去,盼望追上丈夫,从此伴他一世。那晚天下大雨,把母女俩全身都打湿了。她在雨中又跌又奔的走出十来里地,忽见大路上有一个人俯伏在地。她只道是个醉汉,好心要扶他起来,那知低头一看,这人满脸血污,早已死了,竟便是那个跟她拜了堂的鱼行伙计。原来凤老爷命人候在镇外,下手害死了他。
银姑伤心苦楚,真的不想再活了。她用手挖了个坑,埋了丈夫,便想往河里跳去,但怀中的女娃子却一声声哭得可怜。带着她一起跳吧,怎忍得下心害死亲生女儿?撇下她吧,这样一个婴儿留在大雨之中,也必死路一条。她思前想后,咬了咬牙,终于抱了女儿向前走去,说什么也得把女儿养大。
程灵素听袁紫衣说到这里,泪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听袁紫衣住口不说了,问道:“袁姊姊,后来怎样了?”袁紫衣取手帕抹了抹眼角,微微一笑,道:“你叫我姊姊,该把解药给我服了吧?”程灵素苍白的脸一红,低声道:“原来你早知道了。”斟过一杯清茶,随手从指甲中弹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在茶里。
袁紫衣道:“妹子的心地倒好,早便在指甲中预备了解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给我服下。”说着端过茶来,一饮而尽。程灵素道:“你所中的也并不是什么厉害毒药,只不过要大病一场,委顿几个月,好让胡大哥去杀那凤天南时,你不能再出手相救。”袁紫衣淡淡一笑,道:“我早知着了你道儿,只是你如何下的毒,我始终想不起来。进这屋子之后,我可没喝过一口茶,吃过半片点心。”
胡斐心道:“原来袁姑娘虽极意提防,终究还是着了二妹的道儿。”他自见钟兆文在程灵素家中酒水不沾,还是中毒而沉沉大醉,早知他二妹若要下毒,对方绝难躲闪。
程灵素道:“你和胡大哥在墙外相斗,我掷刀给大哥。那口刀的刀刃上有一层薄薄毒粉,你的软鞭上便沾着了,你手上也沾着了。待会得把单刀软鞭用清水冲洗干净。”
袁紫衣和胡斐对望一眼,心想:“如此下毒,真教人防不胜防。”
程灵素站起身来,裣衽行礼,说道:“袁姊姊,妹子跟你赔不是啦。我实不知中间有这许多原委曲折。”袁紫衣起身还礼,说道:“不用客气,多蒙你手下留情,下的不是致命毒药。”程灵素道:“姊姊这般美丽可爱,任谁见了,都舍不得当真害你。”袁紫衣微笑道:“你这才可爱呢!”两人相对一笑。
胡斐道:“如此说来,那凤天南便是你……你的……”袁紫衣道:“不错,凤天南便是我的亲生爹爹。他虽害得我娘儿俩如此惨法,但我师父言道:‘人无父母,何有此身?’我拜别师父、东来中原之时,师父吩咐我说:‘你父亲作恶多端,此生必遭横祸。他如遭难,你可救他三次,以了父女之情。自此之后,你是你,他是他,不再相干。’”
“我妈一生遭到如此惨祸,全是为这凤老爷所害。我来到中原,第一件事便是去广东佛山镇,要杀了这凤天南为我妈报仇。早一晚夜里,我到凤家去踏勘,见到凤老爷吩咐手下人,将大批金银去分送京城以及湖南、广东各处的大官大府,说是中秋节的节敬。又派人到各省各州府去送礼,受礼的都是江湖上著名的武林大豪,料想都是跟他一鼻孔出气之人,不是鱼肉乡里的土豪,便是欺压良善的恶霸。他跟着又与京里来的两名武官会晤,说兵部尚书福康安请他去参预什么天下掌门人大会,他儿子凤一鸣也在一旁。这凤一鸣是我哥哥,我见到他眉目鼻子生得和我有三分相像,再回头瞧了凤天南一眼,唉,老天爷待我不好,我的相貌,跟这大恶霸竟也有些儿相像。”
“我心里一酸,本来按着刀柄的手就松了开来。这人虽无恶不作,毕竟是我爹爹,我就想不认他,终究违背不了天意。第二天,我见到你大闹英雄酒楼、英雄当铺,再叫人抬了银子去赌场大赌,我跟在闲人后面瞧热闹,心里暗暗好笑,赵三……赵半山的这个把弟,果然英雄了得,可也当真胡闹得紧……”说着抿嘴嫣然一笑。
却见胡斐眼中射出怒色,胸口起伏,呼吸沉重,便道:“胡大哥,你见义勇为,不畏强暴,小妹心里真的很是佩服。凤天南这般欺侮钟家一家人,小妹本也十分愤怒,就算不是为了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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