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叫道:“第八箱是我赢的,我不要,留给那位客人。谁也不许动他的。”褚红柳问道:“干么呀?”阿九道:“要不是他的马发癫,我早伤在你老伯掌下了,留一箱酬谢他。”褚红柳笑道:“小妞倒也恩怨分明。好吧,大伙儿搬吧。箱上写着字,可别弄错了。”群盗正要动手去搬铁箱,袁承志忽道:“各位刚才是练武功吗?倒也热闹好看,胜过了江湖上卖艺的。现下又要干什么了?”
阿九噗哧一笑,道:“你不知道么?我们要搬箱子。”袁承志道:“这个可不敢当,我已雇了大车。各位如此客气,萍水相逢,怎好劳驾?”阿九笑道:“我们不是代你搬,是自己搬啊。”袁承志道:“咦,这倒奇了,这些箱子好像是我的啊。难道各位认错了箱子?”山东盗帮中一人骂道:“这种公子哥儿就会吃饭拉屎,跟他多说干么?这次留下了他的小命,算他祖上积德。”俯身就去抬箱。
袁承志叫道:“啊哟,动不得的。”爬到箱上,一抬腿间,那大汉直跌了出去。袁承志爬在箱上,手足乱舞,连叫:“啊哟,救人哪!”
阿九还道他真的摔跌,纵上去拉住他手臂提了起来,半嗔半笑,骂道:“你这人真是的!”群盗见他如此狼狈,以为他这一脚不过踢得凑巧,又要去搬箱子。
袁承志双手连摇,叫道:“慢来,慢来,各位要把我箱子搬到那里去?”阿九道:“咱们各回各的家呀。”袁承志道:“那么我呢?”阿九笑道:“你这人呆头呆脑的,还是乖乖的也赶快回家吧,别把性命在道上送了。”袁承志点头道:“姑娘此言有理,我这就带了箱子回家。”
刚才给踢了一交的那大汉心下恼怒,伸手向他肩头猛力推去,喝道:“走你妈的!”一声未毕,后心已给袁承志抓住,一扬手处,那大汉当真高飞远走,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在七八丈外一株大树顶上,拚死命抱住树干,大叫大嚷。一群乌鸦从树上惊飞起来,聒噪不已,在他头顶乱兜圈子。这一来,群盗方知眼前这少年身怀绝艺,这一副公子哥儿般的酸相,全是装出来开玩笑的,然而自恃人多势众,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这时程青竹背上所中五枚钢钉已由部属拔出,自知受伤不轻,运气护住伤口,只待分到赃物后立即退走,忽见袁承志露了这一手,实是高深已极的武功,眼前无一人是他敌手,不由得大惊,忙招手叫阿九过来,低声道:“此人武功极高,务须小心。”
阿九点头答应,又惊又喜,料不到这样一个秀才相公竟会是武学高手,又想到他适才纵马解围,并非无心碰巧,实是有心相救,不禁暗暗感激。
只听袁承志高声说道:“你们打了半天,又在我箱上写什么甲乙丙丁,山东直隶,现下玩够了吧?哈哈,我可要擦去啦!”随手抓起身旁一条大汉,打横提在手中,绕着铁箱奔跑一周,便将他当抹布使,把箱上“甲乙丙丁”及“直鲁”等字擦得干干净净,双手一送,那大汉又飞到了树顶之上。
山东盗帮中十余人大声呐喊,手执兵刃扑上。袁承志拳打足踢,但见空中兵刃和大汉齐飞,惊呼共鸦鸣交作,片刻之间,十余名大汉都给他先后抓起,摔上四周树巅。他出手甚有分寸,给他摔出的群盗没一人落地受伤。
山东群盗和青竹帮都是一阵大乱,到这时方始心惊。程青竹和沙天广各受重伤,群盗齐望着褚红柳,待他作主。
褚红柳哼了一声,朗声说道:“阁下原来也是武林一脉,要请教阁下的万儿,是何人的门下?”袁承志道:“晚生姓袁,我师父是叽哩咕噜老夫子。他老人家是经学大师,对《礼记》和《春秋》是最有心得的了。还有一位李老夫子,他是教我八股时文的,讲究起承转合……”
褚红柳道:“这时候还装什么蒜?你把武学师承说出来,要是我们有什么渊源,大家也不是不讲交情义气的人。”袁承志道:“那再好也没有了。说到渊源,过去是没有,今日一见,那不是有了见面之情么?各位生意不成仁义在,虽然没赚到,却也没蚀了本。天色不早啦,请请,在下要走啦。”
杀豹岗侯寨主大骂“你奶奶的”声中,提起泼风九环刀,一招“风扫败叶”,向袁承志肩头横砍过去。袁承志身子稍侧,九环刀从他身旁削过。侯寨主这一招用力极猛,大刀余势不衰,直砍褚红柳前胸。
众人惊呼声中,褚红柳侧身避刀,伸出左手,食中两指钳住刀背,向后一拉,那刀才停住了。侯寨主只臊得满脸通红,低声道:“褚庄主,对……对不住!”褚红柳微微一笑,放开手指,对袁承志道:“凭这手功夫,得你一箱财物,还不算不配吧?”
袁承志道:“这手什么功夫?”褚红柳得意洋洋的道:“我这门‘蟹钳功’,你要是也会,我就服了。”袁承志道:“什么蟹钳、虾钳?我没瞧见。”褚红柳大怒,喝道:“我用两根手指钳住了他大刀,难道你瞎了眼?”袁承志道:“啊,原来是这个,那是你们两个串通的,有什么希奇?青弟,来,咱们也来练一招。”青青笑嘻嘻的从地下捡起一柄单刀,作势向袁承志砍来,砍到临近,放慢了势头,轻轻推将过去。袁承志双手毛手毛脚抓住刀背。青青假意用力挣扎,乱跳一阵,始终没能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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